千年苦工只当做没有察觉,继续往下忽悠:“未来的几年,几十年……我还有那么漫长的余生,总不能绊倒在万梅山庄,就再也爬不起来了。”说到这,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点笑意,“不然的话,只怕我老爹都能气得托梦过来,骂我没出息呢,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男人这般为难自己。”
所以啊,妹子……呸!不是,弟弟啊……也不对,差辈儿了……
总之!
小鱼儿啊,你就看开点,也对自己好点吧。该放的放了,该忘的也忘了,这样多好。
不然成天自己一个人在心里憋屈着,以前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算了,这知道了再不管就显得老子很人渣啊……
到现在为止,千年苦工读档也有十天了,可她还是没弄清楚,究竟得是什么样的规则漏洞,才能把一个好端端的武侠次元弄成了她的个人专属修罗场,曾经的任务对象满地跑。
尹清和不知道要怎么修复这个漏洞,也不知道要花多久去修复。
但是她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除非狗比上司告诉她,元正桑落是非记录情感指数不可的目标,甚至不达到满值就算任务失败……除此以外,千年苦工拒绝做到最人渣的那一步。
这不是所谓的底线,她早没有那玩意儿了。
而是曾经的那个职场菜鸟,在不与任务相抵触的前提下,感念着两个为她付出一生,却到最后都没有吐露过半点情意的傻子。
她知道那有多煎熬。
桑落听着宋坊主轻声细语的这些话,每一句似乎都是她自己在劝慰自己,像是要努力走出西门吹雪带来的万般情伤。可不知为何,小丫鬟总觉得这些话也是说给她,乃至于她的兄长听的。
——放下,看开,珍惜眼前。
桑落甚至有种错觉,这每一字每一句的背后,似乎都藏着宋坊主无法明说的温柔。
小丫鬟心里突然一凛。
该不会是陆小凤那厮临走之前,和小姐说了什么?又或者,她会不会……已经自己发现了什么?
站在宋坊主身侧的桑落,不由地低了低头,想去看看椅子上自家小姐的表情,以期得到一些线索。
——她自信,十五年的朝夕相处,小姐若有心事,便很难完全瞒过她的双眼。
桑落正要仔细去看,却突然听见屋外有人敲门,不长不短,干脆清朗的三下。
是她的兄长。
“元正?”
宋坊主果然也立刻听出了来人是谁,她抬起头看向房门处,脸上一派平静,至少桑落没有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进来吧。”
门扉开了又合,眉目俊秀的少年习惯性地先道了一句“小姐”,见她应了,这才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妹妹。双生手足的目光交汇间,元正便直觉桑落的情绪似乎有异。
但他此时来不及细问了。
素来从容的元正眉头紧锁,直接道:“小姐,我们的商船出事了。”
他还只是阿穆。
虽然也受了不少罪,但是生母尚在,这一点血脉亲缘的温暖将他牢牢包裹着,让他眼中总有一点藏得极深的光,哪怕嘴上再怎么油滑刁钻,也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调侃就羞红耳尖,默不作声地背过身去给自己束发。
千年苦工这样看着,竟然多少觉得有点安慰。
——他如果能一直如此,倒也很好。
不会再成天摆着一张死人脸,如垂暮老者般死气沉沉,让他身边的人看一眼都要跟着抑郁,每天都得挖空心思地想着怎么逗他一笑,还要骗着他休息吃饭,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折腾死了……
尹清和:我难道是过去给他当免费保姆的吗?
就很气。
不过现在好了,活生生的杨小过就在她的铺子里,任由她百般调··戏也不能反抗——从元正的记忆来看,他起初被绑来当伙计的时候,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摔过酒坛子,撕过账本子,要不是桑落碰巧发现了,他还准备往灶间的水缸里下点泻药,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但可悲就可悲在,杨小过单枪匹马,敌不过元正和桑落的手足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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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摔酒坛子,元正就能微微一笑把他摔倒在地;他撕账本子,桑落那嘴皮子能不带脏字地撕他一天一夜;他下泻药,这对“兄妹”知道后,直接拿泻药拌饭,两个人跟门神一般堵在他身前,看着他硬着头皮往嘴里塞。
当年初来乍到的阿穆:你们宋氏酒坊有病!一家子都有病!!
这般斗智斗勇了近一年,他智计百出,却还是屡战屡败,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算是真的认了命,每天按时到铺子里,做事也不再偷懒耍滑,交给他的活儿都能好好完成。
“那是因为月钱给得多。”
宋叔问他怎么突然老实了,他还非要顶个嘴,手里一锭银子被他抛上又抛下,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愿意留下来,只是为了偿还娘亲的医药费。
“要不是她把我娘送进了仁心堂,哼。”
——口是心非这一点,倒是有点后来的杨大侠情感指数都满值了,还死撑着不肯说爱她的样子。
宋坊主看着这个少年郎的背影,虽然清楚不是同一个人,但四舍五入还是相当于调··戏了一把当年的任务对象,她立刻就觉得自己快乐了,连带着眉眼之间的倦色也消散不少。
于是,等阿穆重新束好发时,一转身,便看到宋坊主已经和宋叔告了别,笑意盈盈地要回后院去。
他有些愣住,不是,他都还没反击呢,这傻子就要撤了?
宋坊主头也不回,废话,老子要不是为了出来看你一眼,何必自己跑这一趟?看完了干嘛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