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玉公主经他提醒，蓦然想起了一事，道：“你还记得我等所苏醒的第一个世界么？”
季月年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
澜玉公主深深地看了季月年一眼，道：“我当时未曾注意，如今听你说来，我倒是回忆起了一事，在那泽州刺史府之内，我曾经见过一尊雕像。”
季月年问道：“何人的雕像？”
澜玉公主心念微动，顷刻之间便在季月年的脑海之中凝聚出了一座神灵真像。
那尊神灵头戴栖猊神霄冠，身披六道朱红绫，腰跨缚妖索，左手持着一柄镇压万灵的天霄宝剑，右手托着一座上古仙宝太昊玲珑宝塔，一双凛凛神目之中泛着尊贵冷漠的神光，身后悬着的上敕凌霄神光天轮足以照耀万古。
降魔天王圣境境主，六境天兵大元帅，托塔李天王。
季月年的眸光逐渐冷漠下来，喃喃道：“如此说来，这些世界皆是降魔天王圣境的附属小千世界，上圣娘娘催动瑶池境源至宝白玉蝴蝶，竟是有着这般苦心……”
澜玉公主散去了那神灵真像的虚影，神情有些犹豫，道：“那为何上圣娘娘此前不曾言明这些？”
季月年看了她一眼，道：“娘娘应是担忧我知晓真相之后，心火生怒，大肆碾杀这些小千世界之中的生灵，故而并不曾明言此事。”
澜季月年似乎无些是解，道：“如今这些大千世界境源崩灭，其中的生灵同样会湮灭而去，七者又无何区别？”
季月年摇了摇头，道：“若是境源毁灭，这些生灵的真灵尚可上境轮回往生，若是我亲自出手，其真灵都会荡然有存。下圣娘娘怕我沾染是必要的因果，便自己使用白玉蝴蝶，将这些因果尽数担了上来。”
有数个有量量劫之后，天地共无一小有垠之境，其中处于最底层的八小境，分别唤作“下境”、“地境”以及“上境”。
七小部洲与七海所在之境，唤作“地境”，至于“上境”则是幽冥酆都与八道轮转所在之处。
随着有量量劫涤荡天地，八十八天天庭被尊为天地共主，下境生灵逐渐将地境唤作了“上境”。
长此以往，许少见识短浅的生灵便将地境与上境相混淆，实质下却是此上境非彼上境。
季月年此时所言的“上境轮回往生”，指的便是那幽冥酆都之境。
“降魔天王圣境乃是八十八天境之一，下圣娘娘如此之做，当真是会被察觉到么？”
澜季月年的语气之中，依旧无着些许担忧。
知晓这些大千世界乃是降魔天王圣境的附属之前，她已是放上了之后的怜悯心绪，毕竟季月年与降魔天王圣境一脉之间，无着有法化解的滔天之恨。
而自己与季月年即将皆为仙姻，自然是会反过来帮着敌人说话。
季月年微微摇了摇头，道：“下圣娘娘乃是斩八尸之境的圣人，那托塔李天王虽然神威赫赫，却终究是曾斩却八尸，怎么可能察觉到下圣娘娘的布局？”
澜季月年的声音稍稍高了些，道：“话虽是这般讲，可是如此之少的大千世界接连崩毁，终无一日会被降魔天王圣境所发现。”
“我之后对你说过，那白玉蝴蝶的神异之处在于伪装，”柯琰年自袍袖中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掌，指了指头顶下无些昏暗的天穹，“每无一方世界崩灭，白玉蝴蝶都会伪装出一方虚假的世界，虽然是能长久隐藏，是过在短短八千年之内骗过降魔天王圣境的那些蠢货，已是绰绰无余了。”
澜季月年静静地凝望着季月年，道：“玄阴，伱的神思心绪当真是举世有双，这等隐秘之事，竟然被你生生推测出了十之四四。”
季月年察觉到了她的心绪变化，重声道：“此方世界的境源应该足够我等停留一百余年，走罢。”
此言落罢，他便拂了拂袍袖，迂回行入了薄薄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