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天子刘洵在未央宫麒麟殿举行公议。
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武卫中郎将霍禹、奉车都尉霍山、长乐宫卫尉邓广汉、散骑都尉赵平、光禄大夫张朔、中郎将霍云等人全都到场。
与此同时,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大司农耿寿昌、丞相蔡义、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也全都赶到。
此外,还有朝中所有两千石以上官员,也全都接到了天子刘洵的旨意,此时悉数到场,参与这场公议。
此时天子刘洵高坐龙椅上,环视大殿内文武大臣,心中不由有些激动,微微稳住自己的心神之后,便对众人说道:“诸位爱卿应该已经都知道了,此前应度辽将军、平陵侯奏请,朕下旨于长安城以南筹建新军,征召随军出征西域的数万乡勇为悍卒,增强朝廷军力!谁知此议遭到朝中不少大臣的议论,为了正本清源,朕决议再度召开朝野公议,请诸位爱卿就此事展开辩论,一者为国家献计,二来为朕解惑!今日公议,诸位爱卿皆可畅所欲言,希望诸位爱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日不管是何人,皆可言者无罪!”
话音刚落,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便站了出来,说道:“天家所言乃是正理!老夫以为,兵杖乃是国之重器,天子不得已而用之,岂有多多益善之道理?如今各地郡国、州县皆驻守有郡国兵,边关有驻有足够的精锐边军,长安城内南军、北军兵员齐备,期门、羽林枕戈待旦,如此强盛军力,何须再建新军?故此,老夫以为筹建新军之议大大的不妥!”
自从筹建新军的争议开始以来,这是霍光第一次公开表明自己的态度,顿时让朝中大臣为之侧目。
原本筹建新军便是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提出的,不少朝中大臣还以为这是霍光的意思,可是如今一看,霍光竟然站出来反对?
一时间,大殿上的众多朝臣有些迷惑了,不知道该如何辩论此事。
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便要站出来辩论,可是迎面便撞上了霍光那锐利的眼神,心中顿时慌了起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竟然没了声响。
旁边,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启奏天家,臣以为大司马大将军所言没有错,不过却有失公允!”
刘洵眼见张安世站出来救场,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还请富平侯说清楚!”
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昂首说道:“按照大司马大将军所言,如今朝廷兵马已经足用,并不需要另建新军。可是此前朝廷连续两次对西域用兵,与匈奴铁骑鏖战于茫茫大漠、草原,每一次都要从并州、河南、益州、三辅等各地抽调兵马,光是依靠北军、南军、羽林、期门作战,在兵力上完全不够用!”
“这两次大战,朝廷征调兵马耗时费力,各地兵马赶往长安所消耗的钱粮数额巨大,同时各地兵马千里迢迢赶来,也是人困马乏。如果朝廷可以在长安再建新军,则朝廷便可以在长安一地调集足够的兵力。”
“一旦边关有事,朝廷可以南军镇守长安城,征调北军五万将士,征调新军五万将士,合兵十万出征。如果兵力依然不足,朝廷还可征调羽林、期门上万精锐铁骑随同出征,如此只要不是倾国大战,朝廷则不必再征调各地郡国兵马,节省大量军资!”
张安世说完之后,朝臣纷纷低声议论着,刘洵也是频频点头。
而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更是投来了感激的目光,朝着张安世微微点头示意。
这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说道:“富平侯只提到筹建大军可以节省调兵的消耗、节省军资,可是为何不说一说,新军一旦建立,朝廷为了供给这五万大军,每年需要多支出多少钱粮?”
“边关战事并不是常年都有,完全是突发事件!”
霍光冷声说道:“即便边关有战事,朝廷从各地郡国征调兵马,也只是一时之举,并不会经年累月的消耗钱粮。一方是年年消耗巨额钱粮养兵,一方是集中数月、乃至一年消耗钱粮调兵,两者孰轻孰重,到底是哪一方消耗更大!”
张安世微微皱眉,显然也没做好回应的准备。
这时,光禄大夫丙吉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大司马大将军此言很对,不过此时决不能只算钱粮账!国家增加兵马、增强军力,此乃强国之举!朝廷手中握住北军、新军两支机动兵马,一旦有事,朝廷也可以从容应对,总好过临时从各地郡国征调兵马!”
霍光看了看已经站出来的光禄大夫丙吉、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三人,不禁眉头紧锁。
霍光万万没想到,天子刘洵竟然能够不动声色的从霍家阵营拉拢人手,自己一直以为丙吉和张安世是自己的心腹之人,范明友更不用说,他可是自己的女婿!
霍光万万没想到,自己最为相信的三个人竟然站到了天家的一方,开始帮着天家掌控军权,与自己公然展开辩论,此时心中充满了悲凉和愤怒。
“光禄大夫此话的意思是,如今大汉周边各国之中,还有能够迫使我大汉仓皇调兵之国?老夫怎么不知道!”
丙吉微微皱眉,意识到霍光已经开始动怒,一时之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拱了拱手,先退下了。
一旁的右将军、富平侯张安世以及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见状也是暗暗发急,全都一言不发的退回了队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