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衣着光鲜,端庄温和的夫人们,这会儿也都改换了颜色,媚笑着陪在客人身边儿,一副又听话又乖巧的样子。
还是那句话,不愿意干的早死了,不是自杀就是被杀,剩下的就是为了活命而挣扎的人,谁也不比谁低贱。
便是有那么一两个略略露出冷淡脸的,也不过是要走这个风格人设,并不敢真的得罪客人。
入了教坊司,为了不出现金娘所说那种被父辈名声所累的情况,大家都用了化名,相对安全许多,却也难免有些人专门来找谁谁谁的夫人和女儿的,这样的情况,教坊司还是会把客人点名的人带过去,之后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就看她们的应对了。
不是欢声,就是悲声。
李静茹如今已经在做乐师的活儿了,走动的范围就大了些,能够见到的也更多,教坊司的手段,总能逼得那些还想活的,按照他们的规矩活,那一张张笑脸之后,谁知道都是怎样想的。
跟那些人都不熟,也不交心,李静茹只观察教坊司的待客现状,发现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在教坊司办席面,需要女乐上来助兴主持的,另一种就是在各家府邸之中办席面,请教坊司的女乐过去,是彰显一种身份地位。
教坊司的女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带出去的,她们踏足的地方,不是官员府邸,就是勋贵府邸,普通的读书人,可请不出去教坊司的女乐。
此外,还有一条特例,就是皇宫之中。
教坊司在皇宫之中的那些人,并不会负责接客这样的事情,只钻研歌舞礼乐,也会排练一些剧目,方便皇帝太后等观看,相对来说,属于专业艺术家了,地位上,明显更高一些。
李静茹要参加的乐师选拔,就是要通过选拔直接进入宫中,那样也能清净些,不再被接客的事情困扰。
是的,挺困扰的。
金娘并未给她特例,李静茹跟吕依依学了半个月左右的规矩后,就要开始接客了。
她们两个年龄小,又不是什么绝色,排序便在后面,教坊司推出新人也是有计划的,免得让人来不及选择,也来不及出什么高价。
如她们这等少女,初次总是最值钱,之后就要看个人魅力能够排序多少了。
吕依依有些紧张,看着同一家中的姐妹因为长得好被人追捧,又因为长得普通而少人问津,与之相对的她们的待遇也截然不同,哪怕她还有避开接客的心,却也对此事上心极了。
当天,她特意找李静茹给自己上妆,“你给我画漂亮点儿,我要找一个好的官人,能够把我带走的。”
那些权贵人家,总是能够挑战教坊司的规矩,他们若是看上了人,不说赎身,直接把人接到府里留着,教坊司也不好上门要人,就跟赎身没两样了。
虽然这样留下的人,连正经的妾侍都算不上,可若是真的生了子女,也算是留住了自身,那些当官的,总不好让自己儿女的生身之母又去陪别人睡,多少是要些体面的。
短时间内,吕依依学不出什么过人的才艺,她就想要走这条路,本来,便是她的祖父不出事,她所能选择的婚嫁对象,也未必就是什么官员了,若是运气不好,被送去做妾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对这样的客人,她虽还有厌恶,到底是说服自己选个好的。
“好,我定给你画得好看。”
李静茹这般应了,也真的用心给她描画,落到这里,也是苦命人了,想要过得好点儿,实在不是错。
看着李静茹专注给自己描画的眉眼,吕依依轻叹:“你倒是好了,半年后多少有机会离开,我却只能在此卖身了。”
有艺卖艺,无艺卖身,吕依依只能走后一条路,多少是有些酸的。
“都是一样的。”李静茹假假地安慰一句,其实还是不同的,可这时候说难道是为了显示优越感吗?
吕依依也知道这个道理,话到此处,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抿了一下口脂,末了对着镜中动人的容颜一笑,扭头对李静茹道谢:“以后还要麻烦你教我这样画,我看这样就很好。”
“好。”李静茹应下,她自己也化了妆,两人都是今日登台,与吕依依不同的是,她还能登台献艺,若能技惊四座,或者还有一条不卖身的路,否则,有艺无艺,谁又能逃得过了?
两只手握在一起,都有对对方的鼓励和期许,希望她们都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