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偏心,怎么会把还小的原主直接送到外地的外祖家?固然也有“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说法,可山水相隔,多年不见的亲情,真的不如他在身边所得到的亲情多吗?
崔玉明唇边浮起一抹玩味笑容,原主身在局中看不透,可他又有什么看不透的,崔玉清的小心思,虽扯了一层伪装,却也只能骗骗那些愿意相信他的人罢了。
“大哥今天是不忙吗?回来这般早?”
崔玉清接着崔母的话跟崔玉明说话,似乎很热切的样子,却是隔开了崔母对崔玉明的关心,同时展现了自己的兄友弟恭的优秀品格。
任谁看来,也挑不出什么错,要强说对方有什么坏心,是不能够的。
崔玉明没办法戳穿他,又不想跟他演戏,敷衍地点了点头说:“今日已经忙完了。”
他这个侍讲并不是全天工作,只要没事情就可以休息,回家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好羡慕大哥啊,他日我若当官,也能这般清闲就好了。”
崔玉清一张少年脸庞上还带着几分稚嫩,却是毫不掩饰的羡慕,这又是恰到好处的样子,可说的话,总是难免让崔玉明想到别的地方,所以,这话还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来理解——崔玉明很闲,并没有受到重用,或者,崔玉明不务正业?
许是看一个人不顺眼,真的能够做到恨屋及乌,听到他说话都觉得不痛快,懒得应承。
崔母毫无察觉,也没有为崔玉明开口转圜什么,笑着怪崔玉清期望太早,“你若是能够像你大哥一样,我也什么都不操心了。”
崔玉清故意嘟着嘴,很是不满的样子,“我将来定跟大哥一样的。”
那似乎要赌咒发誓的样子,真是看起来好有志气。
崔玉明在旁静坐着喝了半盏茶,在崔玉清抢着表演之下,总共也没得到两句发言机会,跟崔母告辞离开,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崔玉清叫他,“大哥等等我,我送大哥。”
这种需要表现好弟弟的时候,崔玉清一次都没放弃过。
“你回去陪母亲说话吧,家中院子,我不至于走丢,倒是你难得回来一次,母亲定然想念,你多陪陪母亲吧。”
崔玉明拒绝了崔玉清的好意,他实在懒得应付崔玉清,正要走,却不料被崔玉清拉住了袖子,少年疑惑又委屈地看他,“大哥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他倒是敏锐,竟然察觉了。
“没什么,我累了,回去休息,你也回去吧。”
崔玉明并不伪装一张笑脸应付,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愈发如同高岭之花,难以攀折,连带着拂袖的动作都像是要脱离凡尘一样。
崔玉清没有抓紧,看着那袖子从手中滑出,下意识想要再抓住,却被鹤归无意中挡了挡,他就只能看着崔玉明的背影远去,一时心中竟然有些失落,却又没弄明白自己失落什么。
鹤归那日听到了崔玉明所说的梦境,他以为这是确有其事的,只是之前原主一直不说,因为回京的路上,有一阵儿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原主失眠多梦,也曾有些日子不安稳到沉默寡言。
如今想来,倒像是因为那预知未来的梦境之过,若是梦中真的如此,鹤归很是能够理解崔玉明对崔玉清的态度怎么突然变成了这般。
好心好意养出来一个白眼狼,谁都会觉得心寒,并不愿意再见。
若是旁人,恐怕还要反过来报复一下,以解心头之恨,可放在大少爷身上,也只能这般远着了。
心疼自家大少爷,鹤归回到院子之后还在念叨少爷是如何险恶,“他既然已经跟皇子和好了,为何不与大少爷说,是故意瞒着,还是有意让大少爷得罪皇子?”
宫中的事情,外头不是很清楚,但皇子得宠这件事,也不是虚妄,只看贵妃娘家多了多少官职就知道皇帝是如何爱屋及乌。
“他怕是不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崔玉明不是为崔玉清开脱,而是他认为崔玉清还没那么深的城府,现在还是一个少年的崔玉清,可能单纯就是因为脸皮薄,不好朝令夕改,这才跟谁都没说。
这就好像两个孩子之间吵吵闹闹,不会每一次都告知父母具体经过一样,没什么好追究的,也不必特意把人往坏处想。
“只是,我再也不能拿他当弟弟看待了,各自安好吧。”
崔玉明淡淡说着,他替代了原主,本来就没有原主对崔玉清的那份深厚感情,如今淡下来,反而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