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兄妹俩没休息,而是脱土坯,晚上披星戴月继续干。冰兰看梁开全还没恢复理智,还拿着报纸发愣,没好气地抢过去塞进灶坑:“两条路,一条你现在去死!一条是相信你是青白的,等着某一天平反!眼下我和哥是要活下!你要选第一条现在马上出去,死法多的是,第二条,你去把院子收拾了,我们要种菜,不然我们冬天啥都没有!”
梁开全愣愣地看着凶巴巴的闺女,“我去种菜!”
三天很快过去,冰兰给他准备了一块用蒲草编的垫子,一条破被。陈胜利没有让他住进牛棚,而是在饲养员屋里给他安排了位置。饲养员的老刘头,老光棍,平时照看牲口,就住在牲口棚旁的小房子,房子比冰兰家的都好。
这叫不叫因祸得福?活计依旧是掏粪,一日三餐可以回家,也可以跟老刘头一起吃。
兄妹俩每天都这样忙碌着,脱土坯,割蒲草,割藤条。
三奶让儿子们去帮忙周玉东带着儿子帮着将晒干的土坯拉回来,老刘头开始帮着梁开全搓草绳,顺便也开导一下他,“人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啥叫苦尽甘来?啥叫大难之后必有大福?你等着吧!你会有好日子的!”
梁开全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在哪儿?跟老刘头一起倒是想开很多,看两孩子那么积极准备建房,他也不能闲着,能帮就帮一把他们只是两孩子!
但上面有些人不想闲着,隔几天就来一次,偶尔还要把他拉走。外面什么人都能遇到,不像村上有人还袒护着,这次梁开全回来断了一根手指,胳膊脱臼,脖子上勒出一道口子。他的腿都站不起来,被人拖着回来的。人就如破布仍在街上,车就开走了。
人是被老刘头背回屋子的,等兄妹回来梁开全已经陷入高烧半昏迷。冰兰照顾了一晚上人才苏醒。胳膊接上了,手指打上了夹板。
活计是干不了了,这一躺就是半个月,村上都知道这次梁开全伤得不轻,革委会再要人村里说啥也不给:“你们这是要草菅人命吗?不管他犯了什么错,总要人将伤养好吧?革命?革谁的命?我们打鬼子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
很少出面的老书记是真急了!一顿吼将人赶跑,转头对那几个知青道:“你们是来向广大农民学习的,你们学会啥了?种地都会了吗?谷子和草分清了吗?我听说有人拔草专拔苗,有这回事吗?”
老书记黑着脸问,几个人头越来越低!“你们是知青,是有知识文化的青年,全村多少人还不识字?他们仰慕你们,包容你们,但你们也要用实际行动回报他们!”
几个人被老书记说得羞愧难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他们!那些草跟苗长得真的很像,他们不是故意的。
冰兰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整张卫东,不然早就让他半身不遂了!院内码的土坯够多了,找了一个大晴天,兄妹俩将老房子拆了,不需要别人,梁建国都觉得自己很能干,房子就这样被他们兄妹推倒了,好在地基不需要动,看着还挺结实。
一大早很多人被兄妹的动静吸引来,隔壁的只是看了看又缩了回去。这一出出的谁敢跟他家走进?
还是有几家的人跑来看个究竟,“你们兄妹这是想干啥?”
“二叔,我们自己建房,慢慢干,也不着急”梁建国收拾着东西道,他们商量好了,就趁早晚自己盖。
“盖房可不是儿戏,等我去找点人,几天就能盖起来。”周玉东道。
梁建国一拉周玉东:“二叔,不用了我们真的可以,等上梁的时候您帮我们再找人,还有门窗的这事还真得您出面。”
“诶!知道了,门窗放心吧!你们住哪儿?要不住家里去?”
“等会儿我们搭一个窝棚,现在天热,还能行。”
“好吧,你们想好了就行,有事就说!”
“谢谢二叔!”
村里人方便不方便地都过来看了看,好心地说一声,更多的是看看就走了。梁家那边没动静,梁开富倒是私下问过老爷子,老爷子摇摇头:“既然划清了就别往一块搀和了。”
梁开富嗯了一声,忍不住还是要过去看看,两个孩子抬着一筐土爬上河沿,一个和泥,一个垒墙,他想去帮帮,可是脚步却是迈不开。最终远远地看看离开,他不忍心看下去了。
梁开全背过来几捆蒲草帘子搭在架子上,一个窝棚就出来了。
土取材于原来的房土和隔壁大沟里的泥土,冰兰和泥搬土坯,梁建国垒墙,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建房,但照葫芦画瓢还是可以,何况冰兰会啊,稍微提示一下就行。
每天干一个中午,半个晚上,梁开全和老刘头晚上都过来。后来周玉东和三奶家的人也过来,赵旭东可以名正言顺过来帮忙。
只用了半个月框架就弄好了,借了各家东西倒是不少,混乱中那点东西也不叫事了。原来能用的还是要用,房梁没问题,补充了一下椽子,上面就铺上了编的草帘。房子还是需要晾晒的,趁机油毡被兄妹铺上去,用泥盖住。上好了泥土,房子算是完成一大半。栅上草帘子,压上东西,刮风下雨不怕了。
都能建房了,有人举报梁开全装病,逃避群众的审判。公社的汽车再次来的时候冰兰真的生气了!那个喜欢疯狂□□人的肖卫国刚一下车就摔了一个跟斗,可这一摔却摔出了问题。人是被抬上车走的,据说脊椎骨第五节错位,即使恢复了也落下毛病,不敢剧烈运动,不能干体力。
肖疯子这一事让红小兵消停了阵子,张卫东觉得少了一个左膀右臂自己太忙太累,这样一个个的监督开会哪有时间研究女人?他便提了一个集中管理的办法。一个公社的牛鬼蛇神都关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