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岫是与上官泓一起落下的,不过她并没有与她的姐姐一起到马琥那里去,而是十分好奇的看着面前这有些剑拔弩张的局面。
上官泓则一脸的笑意吟吟,显得颇为愉悦,她面前的马琥是坐在地上的,由于受伤不得不背靠着一截树干,彦煊本来还在马琥身边忙碌,现在见了走近的上官泓,便站起身来退到一边留下这二人说话。
上官泓看了看马琥身上衣袍破损处,那里的伤口刚被彦煊敷上了一些药物,她笑道:“你输了!”
马琥哼了一声,说道:“输了!认赌服输,老子不在乎,动手吧!”
上官泓又笑道:“那着什么急,你欠我一手一脚,我随时都能找你讨要,倒不如,你再想想我说的话?”
马琥冷冷的说道:“做梦!”
修士外出,尤其是五灵宗的炼气修士出来,在外面遇到了厉害的妖兽难免会受伤,这也算是常事,没人会在意,受伤轻的自己就能敷治,受伤重一些的则要回到宗内再找人医治,仅此而已。
但是像马琥这样要被人家打断一手一脚则不同。
这与碰到了厉害的妖兽弄了一身严重的伤完全不同,也与低阶的弟子在外遇到了高阶弟子的劫掠,反抗之时被打伤也不同。
对于像马琥这样的人物来说,像现在这样被人强按着打断一手一脚,虽然只是疼痛却没有性命之虞,但绝对是一种失败,也是一种他不愿承受的侮辱,马琥这一路逃到现在,身上的伤比起断了一手一脚也差不多,但他就是不愿受这份折辱,拼着命悬一线也要逃回去,只要能逃回宗内,他就能免了这份折辱,哪怕在这个过程中受得伤再是严重,对马琥来说也算是某种程度的胜利。
否则的话,日后宗内必然有流言传出,马琥因某事败给了某人,然后让人家按在地上打断了手脚!受人嗤笑倒在其次,关键是这样的事情能在马琥心头留下不小的阴影,失败的羞辱或者我不如某人的念头会一直在马琥的心头萦绕,想将这种不好的念头摆脱那就只有处心积虑的赢回来,但是看马琥现在对那女子的恐惧……想这样做更难!
这就是心病了,长期盘踞在心头,必然是一种折磨,若是心窄的人,对修行都会有不小的影响。
在五灵宗内的炼气弟子中,撇开那些寻常没有师承的普通弟子,还有那些只知道凭着人多在外面胡作非为的家伙不谈,但凡是有师承、有身世或者有了不小的名声的,基本上都是重诺之人,比如马琥,虽然不知他到底因何事才落了现在的处境,虽然他平时也是劣迹斑斑,现在倒依旧是一副光棍硬气、不想赖账的模样。
而上官泓正是熟知这一点才将马琥拿捏的稳稳的,不过似乎是她还为马琥开出了其他的条件,但马琥却是嗤之以鼻。
上官泓必然也是一路追着马琥而来的,但是现在的情形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份意外的惊喜,不在别的,正是因为这里还有一个汤萍在场,而且看起来汤萍那几个小家伙似乎是在阻止侯保几人对马琥动手,这样看来,局势就对她十分的有利,若是能趁机在汤萍身上得到些什么的话,比起马琥来说,日后可能得到的好处是更大的!
因此在马琥一句“做梦”之后,上官泓轻轻嗤笑,然后就把目光看向了正盯着这边的汤萍身上,笑意满满的对着汤萍说道:
“没想到前些日子刚见过面,今天又在这里遇到了汤师妹,真是好巧啊!”
钱潮已经将侯保面前的灵剑收起,此时看来马琥得罪过的人必是这个上官泓,既然她已经来了,那就没必要在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收了剑,便想着与上官泓说话,想办法劝说她饶过马琥。
汤萍的心中已经开始警惕起来,这个上官泓让她忌惮,以前只有她的那个师父,丘化壑,让汤萍害怕不已,现在看来,她既能让马琥如此惧怕,必然说明这个女人非同一般。
“是啊,我也没想到,在宗外又遇到师姐了,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汤萍答道,她现在要听一听这个上官泓怎么说。
“上官师姐!”钱潮走上前在侧面向上官泓一礼“在下钱潮,今日冒昧有件事情想请上官师姐……”
“你先等一下,我与我汤师妹说话,你插什么嘴!”上官泓有些不满的说道。
钱潮只得闭口。
侯保等三人见了“嗤”得一声笑出声来。
“汤师妹,既然你带着人截住了侯保三人,看来是想着将这马琥救下来,对吧?是不是看他现在这样惨,心里还有些怪我不近人情,太过苛刻了,是不是?哼!你不知道的是我与这马琥可是有一笔旧账要了结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如此。”
汤萍说道:“不知道这位马师兄怎样得罪了上官师姐?”
上官泓轻笑一下:“还真是一笔陈年旧账了,对不对呀,马琥?”
马琥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上官泓继续说道:“我在家里也呆了好多年,一直没在宗门,不过嘛,多年之前受过的辱我可是怎么都不能忘的,这个马琥,想来汤师妹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声,卑劣不堪,行事粗鄙,唉,当年我还没回家的时候,这小子也是如此,对我不但多次言语调戏,而且还大胆到动手动脚,后来我回家了,这件事也只能记下来,但是现在我回来了,还遇上了这小子,自然是要将旧账与他算一算的,我说错了吗,马琥?”
马琥冷笑道:“哼!只能说我当时没眼光,现在看见你只觉得恶心!”
听了马琥的话,几人便都明白,看来的确是当初这马琥对这上官泓做过什么,所以人家现在才来寻仇的。
汤萍与彦煊听了直皱眉,暗道这个家伙果然是因此才给自己找的麻烦,那么……钱兄弟还会不会要继续管这件事情呢?
其他李简和陆平川听了也都觉得钱潮这番折腾有些不值。
侯保那三人听了马琥的话,面色一寒,在侯保的示意之下,范甫迈步就要向马琥走过去,不过陆平川却一步就踏在了他的面前,将他挡住,毕竟这小子与钱兄弟还是有几分交情的,钱兄弟没有点头之前,还不能让这马琥太难看了。
范甫盯了陆平川一眼,便又退了回来。
上官泓没理会马琥的话,倒是把陆平川的举动看在了眼里,不知怎的,她更是确认是眼前这位汤师妹在保这马琥,于是她心里似乎就更有底了,笑意吟吟的又说道:
“既然汤师妹今日阻拦,我这个作师姐的倒不好驳师妹的情面,不过嘛,我却不能白白的放过了她……”
马琥急道:“上官泓,你休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旁人无关,我也不领别人的情,汤萍,此事与你无关,你休要插手!”
上官泓冷笑着嘲讽道:“哈!什么时候又轮到你说话了,你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而已,再说了,汤师妹若说什么也是我与她的事情,你领不领情与我何干!”
摆明了,上官泓这是要向汤萍提条件了,彦煊与李简禁不住都看向了钱潮,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办,那上官泓若是提出了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难不成要汤萍真的答应下来吗?
钱潮接口道:“上官师姐……”
“住口!”上官泓冷冷的向钱潮看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
“哈!”侯保笑了出来,故意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钱潮。
“嘿!你这婆娘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一张嘴说出来的就不是人话!”陆平川大怒!
“你……”一直未说话的上官岫倒是恼了,脸涨得有些红。
“哼!康师叔的弟子果然与他一个脾气,不急,陆小子,你若不服气,咱们以后有时间,我会教你怎么说人话!”
说完,上官泓又看向汤萍,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
“现在就看你了,汤师妹,这马琥嘛,我可以放过他,旧账也可以一笔勾销,不过嘛,倒是要汤师妹一句话,日后我若有事,还需要汤师妹答应我一次……”
说到这里,上官泓盯着汤萍的眼睛。
“就一次,事情必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汤师妹到时候答应我就好。”
“打得好主意!”马琥大急“汤萍!老子当年是调戏过她,但与你无关,又不是你这小丫头教唆我去调戏女人的!你可不要想岔了,以为这样我就承你的情,念你的好!上官婆娘,把你的心收一收,别想得太多,说不定最后下场比上一次更难看!”
上官泓面上一寒,喝道:“给我狠狠的教训一番,别让他再聒噪!”
“慢着!”汤萍急道。
侯保三人此时转身就要动手,但是钱潮、陆平川和李简就在他们面前,阻住了他们的去路,六个人目光冰冷的对峙在一起。
“哦!”上官泓又笑了,汤萍的反应让她满意“汤师妹有什么话说呢?”
汤萍看向了钱潮,这里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如今就要看他怎么说了。
上官泓放过马琥的条件就是让汤萍将来答应她一件事,这就是要汤萍的一个承诺,修士重诺,许出去的诺言极少有反悔的,而且……据说若是毁诺,修为低的时候还好,若是修为高了,便成心病,于修为是有碍的,因此修士极少许诺于人,但若是许下了什么也必是会完成的。
唯独汤萍不敢答应她这个条件,真有一天那丘化壑知道了自己的小白,让这个上官泓来讨要,难道自己真舍得把小白拱手送出去吗?
为了一个马琥她真的不愿!
所以她极为无奈的看向了钱潮。
而钱潮则正对着汤萍摇头,示意她绝不可答应这个女人。
上官泓回头看了看,自然看到了正在摇头的钱潮,眉头一皱。
“上官师姐,”汤萍说道“你误会了,今日要护着这位马师兄的并不是我,而是钱潮,且听他说一说吧?”
“是他?”
上官泓看了看汤萍,确认她没有说假话,然后又回头看向钱潮,她回宗内也有段时间了,尤其是上一次还见过几人,因为汤萍的缘故,也打听过汤萍周围几个同伴的事情,在她看来,这个钱潮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因为汤萍的身世不俗、背景深厚,所以才依附于她,这样的人上官泓自认为见得多了,本就不放在眼里,而且钱潮还与马琥交好,自然更让上官泓厌恶,于是看了钱潮两眼,与钱潮目光相对,见他又急着开口说话,便毫不理睬直接命令道:
“既然如此,那太可惜了,算马琥倒霉,去吧,打断他的手脚然后我们就离开!”
汤萍一听十分吃惊,没想到这上官泓居然如此无视钱潮。
李简与陆平川也心头恼怒,暗恨这个女人太过蛮横强势。
彦煊则皱着眉不知如何才好。
而钱潮只冷冷一笑。
侯保,申秋别,范甫又转过身来,面前还是钱潮三人。
“滚开!”侯保冷冷说道。
“钱师弟,三位,让开!”马琥也说道。
……
现在五个人也只看钱潮了,若他不允的话,五个人说不定真就要和这上官泓翻脸了。
“好!”钱潮忽然冷冷说道“李兄,陆兄,我们让开。”
说完,钱潮当先将身子向旁边一侧,然后示意李、陆二人也让开道路。
彦煊不知所措,而汤萍则心中一沉,她大致猜到了钱潮要做什么了。
“哼!上官师姐身份贵重,自然不愿与我这样一名不文的小人物说话,不过呢就算上官师姐不听,如今我也要说出来,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带着大家来的,想的无非是因为与马师兄有几分交情,或许我能帮个忙,化解了此事,不过呢,到底是我人微言轻,没什么能让别人看上眼的,更是连句话都说不上,上官师姐既然执意不从,一定要算一算这笔旧账,我一个外人当然不好说什么,但是我有言在先……”
说到这里,钱潮冷冷的向上官泓盯了过来。
“马师兄的手脚一断,那上官师姐与马师兄的旧账也就了结了,但今日这三位……”
钱潮用手一指侯保三人,然后一字一句冷冷的说出来:
“我必杀之!”
上官泓面上一沉,她万没想到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物也敢如此说话。
汤萍叹了口气。
彦煊等三人更是面上变色,钱潮要shā • rén,还是三个,还都是上官泓的手下,尤其是看钱潮的意思,是要当着上官泓的面来杀!
钱兄弟这是怎么了,他是怎么想的?
而被钱潮手指着的三人脸上已经是阴寒无比,被这小子当面说出来只要动手他就要杀了自己三人,侯保几人的怒意和杀心也已经翻涌不止了。
上官岫则好奇的看着钱潮,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家伙一定要激怒自己的姐姐。
“哈!”上官泓一声笑“这世道真是变了,我才在家里呆了多久?宗内还真是人才辈出,钱师弟,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哼哼,别说你能不能做到,只怕你是夸夸其谈而已,我看你未必敢动手!”
“有什么不敢,这里是宗外,没有宗内的规矩约束,再说了,这三位又不是上官师姐的徒子徒孙,哼,依着马师兄的话说,他们只不过是你上官师姐的爪牙、狗腿子而已,想来上官师姐也不会真的将这三人看在眼里,放心,在上官师姐的旧账了结之前,我不会动手,会让上官师姐心满意足的。”
“不用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哼,你也不要总听马琥胡说,当年他不也是别人的狗腿子吗?还有,你若动手,就不怕我也出手吗?”上官泓说道。
“哈哈,连了结旧账这种事上官师姐都要假手他人,我还真不信你会出手,若是上官师姐也出手,那再好不过,我正愁自己没什么名声,那不管胜败,我足可成名了!”
马琥已经听呆了,他与钱潮是有几分交情,可是还不到这个地步,没想到今日这个钱师弟为了自己倒是豁出去了。
“小子!别急,一会儿我们就可以看看到底谁杀谁!”侯保已经不怒了,冷森森的说道。
“哈!汤师妹,我听说你们几人在幼鸣谷就在一起,也算是相交莫逆,如今这钱潮这样讲,你又怎么说?”上官泓盯向了汤萍。
钱潮马上接口斥道:“上官师姐!是我要杀你的人,与汤萍无关,与其他人都无关,你不要三句话没说完就夹枪带棒的裹上别人,这样精打细算的很小家子气,也很惹人厌!”
上官泓瞪了钱潮一眼,冷冷说道:
“那好,你说这些大话无非是要激怒我,引起我的注意,好,既然你处心积虑的,那就听听你到底要说什么。”
“很简单,”钱潮一笑“我想和上官师姐打个赌。”
“赌什么?”
钱潮随手又一指那三人:“我与你这三个狗腿子斗上一场,若是我将他们击败了,你与马师兄之间的那笔旧账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虽然听说过在言霜被围杀的那天夜里钱潮的惊人表现,但上官泓是不相信的,没亲眼见她便不会相信,尤其钱潮与这三人在修为上就有不小的差距,因此她眯着眼睛问:“若是你败了呢?”
钱潮一脸郑重的刚要开口,边听汤萍急道:“钱小子!”
“钱兄弟!”其余几人也急急得开口要阻拦。
几个同伴对钱潮都没有什么信心,单独对上一个炼气高阶的家伙,或许钱潮能对付,这不比那天夜里的乱战,现在是面对面的争斗,没有旁人做掩护,那必然不易取胜,而且还是同时对付三人,尤其这三个家伙看起来都是厉害狠辣的人物。
钱潮向他们摆手,尤其是对着汤萍点了点头。
“今日之事,仅我钱潮一人而已,”钱潮先说道“若是我败在他们三人手下嘛,便也学这马师兄,输给你一手一脚,如何?”
“不好,”上官泓说道“你的一手一脚嘛,不值什么,自然不够,我还看不在眼里。”
说到这里,上官泓有意又向汤萍看了过去,她打听到一些事情,就在言霜被围杀的那天夜里,这汤萍用汤伯年给的宝物保住了这钱小子一命,她从未将钱潮放在眼里,但若是能让汤萍看着钱潮的惨状心疼无比的时候再答应自己的话,那才是赚到了!
汤萍此时也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对钱潮能不能同时对付三个炼气高阶的家伙,她的心中是没有底的,但是……他若真败了,真就看着钱潮被打断手脚吗?
“上官婆娘,若是钱师弟败了,你先前所说之事,老子答应你也就是了!”一边的马琥忽然大声说道。
汤萍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来,甚至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马琥。
“好!”上官泓马上就应声“我答应了,那么你们三位愿不愿意呢?”
这话是对着侯保三人说的。
“上官师姐放心,我们也很想和这位钱师弟好好切磋一番。”
“好!”
……
动手之前,五个人凑在一起。
“钱小子!”汤萍是有些生气的,更多的则是担心“你……你究竟有没有把握!”
“太冒险了,钱兄弟!”彦煊说道
“哼!大不了咱们一起上,今天就把那个婆娘还有那个小婆娘都埋在这里!”陆平川阴沉着脸说道。
李简竟然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陆平川的话。
“不用急,”钱潮笑道“我记得汤丫头说过,修为是一个杯子的大小,而手段才是杯子里的水,我这个杯子或许没有那三个大,但我敢说我装的水肯定比他们多,放心吧!”
“喂!小子,你不会又反悔了吧?”那边侯保等人已经开始叫嚷起来。
“放心好了。”钱潮说完,便转身走了过去。
汤萍此时心中仍是不安的直打鼓,以往对付任何危险都是五人一起,如今却要钱潮独自面对,而且……还是他自找的!她看了一眼马琥,想到了什么,便问道:
“那上官要你答应什么事?”
“嘿嘿,”马琥坐在那里笑道“等钱师弟赢了再说。”
若是输了,则要保密吗?
汤萍明白这马琥对钱潮获胜也是没什么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