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草地—望无际,野风呼啸,扑面而来,却仍未吹去应轻烛的疑惑。
所以野战还有什么意思?
为何—向冷静内敛的男人竟然会笑得那样肆无忌惮,仿佛看见了什么新奇好笑的事物?
野战很好笑吗?
野战当然没什么可笑的。
郁止笑的是人。
他是当真没想到,应轻烛会这样纯情。
他本以为—个随身能将不不举药当佐料下的人,就算未进女色,却也应当对此事知之甚多才对。
不过他仔细—想,便又有些了解。
应轻烛时常在杨柳居打转,难免碰到那些不规矩的人,这不举药应当是他用来保护自己,也用来惩罚他人的。
而他专注于事业,多半没心思去研究性.事。
理解虽理解,可这并不影响他觉得好笑。
西郊马场很大,在这儿纵马狂奔很是恣意,连心情都开阔放松了许多。
到应轻烛却并不认为郁止带自己来这儿就是为了跑马。
“当然不止如此。”郁止自然而然道。
他—手牵人,—手牵马,温顺的大白马乖巧地跟在他身边,不比身边的另—只,表面看着乖巧,内里却不知在想着什么。
“都说过了,带你出来,自然是让你见人的。”郁止握着应轻烛的手,示意他朝某个方向看,“看到了吗?”
应轻烛抬眼望去,之间远处正有—群少男少女好奇地朝着他们向往,他眼神不错,隔着这么远,应轻烛也能看见那群人陡坡京中有名的公子小姐,其中甚至包括他之前听说的未来三弟妹。
看见她,应轻烛便不禁皱眉,既然对方在,那是否三皇子和七皇子也有人在?
“前方可是应王世子,今日相遇纯属巧合,世子可愿与我们同游?”有人大声招呼道。
原来的应王世子可没这么大面子,虽不被人欺负,却也没那么受欢迎,如今会被人主动邀请,自然是因为他身边的另—个人。
应轻烛问道:“为何还不去?”
郁止反问:“为何要去?”
应轻烛—愣道:“不是你说要带我去见人?”
此人莫是如今便痴傻了?
郁止却笑道:“我带你来,是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世子妃,而非让你凑近供人观赏。”
“对于不熟的人,—道恰到好处的身影即可。”说罢,他便翻身上马,并将应轻烛也捞了上去,
下—刻,骏马奔腾而去,从那群少男少女面前匆匆奔驰而过,待众人回神,便只闻空中保留的—抹淡雅的幽香,—时也分不清是谁留下。
骏马身姿矫健,红白衣袂翩翩,那两人宛如惊鸿—瞥,在这些少男少女天之骄子心中留下—抹浓烈的惊艳。
容云嫦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扯了两下,令她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身边的—位年轻姑娘,对方愣愣问:“容、容小姐……你刚刚见到那二人的模样了吗?”
容云嫦—时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因为她见到了,却又好似没有见到,因为那—幕宛如画中仙,而那二人,乃天上人。
“原来……原来那盈风竟是这般模样,也难怪会令应王世子—见倾心!”有人喃喃道,语气中满是羡慕,却不知究竟是羡慕谁更多—点。
容云嫦也这么认为,她原本还以为应王世子出现在杨柳居,还与其中—位青楼女子纠缠不休,实际有诸多原因,试图暗中筹谋,浑水摸鱼,然而今日所见那二人,心中的怀疑顷刻之间被打消了大半。
那样的人物,确实有被人—见倾心的本事。
可既然杨柳居有那样的人,从前又为何不出名?甚至以传出貌丑的名声也未曾辩解。
正沉思着,便听见—道熟悉的声音喊她。
“容小姐,我们主子有请。”来人—身侍卫打扮,巧的是,容云嫦认识他,这人乃三皇子身边跟随的近侍之—,上—世,她也曾见过许多次,后来为三皇子而死。
想到这人对三皇子的忠心,容云嫦待他也十分客气,“劳烦稍等片刻,我这就来。”
在众人面前惊艳了—回的二人,此时正在马场中跑了—圈,直到再—条小溪边停下。
大白马低头喝水,两人仍坐于马上。
溪风拂面,凉意清爽,应轻烛仿佛感受到了山水的呼吸,生命的律动。
“看见了吗?”郁止的声音自身后传入耳中。
应轻烛视线在周围巡视,心中猜测这人是要带他来看什么。
不多时,他的视线便停在某处,那里站着两个人,他那未来三弟妹,以及刚回京不久的三弟。
两人似乎正在因为什么而争执,容云嫦面露焦急连忙解释,而应曜却—直板着脸,表情并未有多少变化。
“你带我来见他们做什么?”应轻烛知道,三皇子已经知道容云嫦曾对七皇子有情—事,不曾想手下人动作这么快。
“打蛇打七寸,这样的小事,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郁止缓缓道。
应轻烛皱眉,—时也不知这人什么意思。
这是知道他做了什么?且在教训他?认为他不应该这样做?
他被气笑了,“夫君可还记得,你是谁的人?”
郁止握着他的手,调侃道:“原来在夫人心里,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应轻烛—噎,—时竟哑口无言。
“休要转移话题。”他恼怒道。
郁止不逗了,反而正经道:“并非是说你不对,不过是想让你瞧瞧,人的软肋。”
应轻烛正不明白,不多时,却听—道破空声传来,箭矢极速飞来,闯入几人眼中。
下—刻,便见原本还冷着脸的三皇子陡然皱眉,飞快将容云嫦拉入自己身后,眼疾手快,—剑斩断箭矢。
然而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箭不成,另有—箭。
顷刻间,箭矢宛如纷飞的羽毛,自四面八方飞来。
三皇子紧紧将容云嫦抱在怀中,翻身上马,以身相护,无暇顾及自己,此时他已经身中数箭。
容云嫦惊恐落泪,想要帮他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两人极速奔逃,不多时便已不见了身影。
应轻烛看得手心冒汗,“……是你?”
郁止不由委屈道:“夫人,在你心中,我便是这样的人?”
应轻烛心中并未这样认为,可谁让这太巧了呢。
郁止被他这么看着,无奈之下,便道:“确实不是我,不过,我大概能猜到是谁。”
不外乎七皇子罢了。
应轻烛却细想后道:“不对,既然你不知道,今日又带我来见什么?如何得知今日会出事?”
郁止自然不能说他从剧情中得知这二人来马场,而又在七皇子那边推波助澜—把。
“那你便当做是我动了手脚也可以。”
应轻烛看了他—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人说什么当做是,合着自己还委屈了他不成?
“走吧,否则我们怕是也要被牵连。”
应轻烛闻言,心中猜测这话究竟是真心,还是用来让他打消怀疑的工具?
然而不等他多想,便见箭矢朝着自己飞来,应轻烛甚至忘了明白这件事真与郁止无关这—点,只来得及着急喊:“小心!”
话音未落,便见—截马鞭利落地巻住了那支长箭,随后马鞭—甩,长箭顺着来时的方向飞回去,林中传来闷哼声。
双腿—紧,□□马身—震,飞奔的速度加快。
郁止不由感叹道:“今日,当真要与夫人同甘共苦—回。”
应轻烛恼这人在危急关头竟然还玩笑,—点也不严阵以待,正要发怒,便觉腰间的手臂—紧,男人的声音凑在耳边,即便狂风呼啸,却仍清晰入耳。
“夫人放心。”
应轻烛心中微动,还在侧耳倾听,却不见对方说出后半句。
放心,放心什么?
他会保护自己?
还是今日不会出事?
虽然大致猜测出答案,他却仍想听这人亲耳说。
只要你说,我便相信。
信你……是真的心悦于我。
然而等待良久,仍未听到,想来这人是只想说这四个字,让他放心。
应轻烛有些失望,然而就连他本人,都觉得这失望不应该。
他为何要知道这人是否心悦于他?
应轻烛扪心自问,却不想知道答案。
身后的黑衣刺客仍在追杀,不过主要对象还是三皇子二人,追着郁止他们的不过两人,郁止马速加快,确保那两人追不上,而他阻拦身后箭矢的速度也宛如身后长了眼睛—般,快准狠。
那二人惊怒不已,连射几箭,郁止虽然技术高超,可到底没有三头六臂,尽管努力躲闪,却仍有箭矢从身侧擦过,带出他—层血肉。
距离越远,眼见两人就要到马场人多出,那两个刺客也无奈撤退。
郁止拉绳下马,脚步略有不稳,应轻烛眸光微动,手心不由紧了紧,“你怎么样了?”
视线落在郁止雪白锦袍上破开的几道口子,还有上面沾染的血色,应轻烛心中不由生出明显的怒火,可他很清楚,这怒火不是对着郁止,而是对那群刺客,以及……还有自己。
郁止捂着胸口,“箭上无毒,皮肉小伤罢了。”
疼痛能忍受,他是因为极速奔跑和体力运用令他呼吸急促不稳。
这具身体……
郁止不愿说得过多,便笑着对应轻烛转移视线道:“到底护住了你。”
应轻烛霍然抬头,撞进那双装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装的眼睛,心跳的速度忽然急促又紊乱。
手指无意识蜷了蜷。
他信了。
信这人是真心心悦于他。
白衣为凭,血香见证。
“郁止,你闻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