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轻烛眉心越皱越紧,很容易看出来他不喜欢这些话,哪怕这些可能是事实。
郁止看着他,轻叹一声道:“我知陛下重情,可是陛下,永远不要考验人心,那不是能经得起考验的物品,当你看重谁时,不要给对方需要接受考验的机会。”
应轻烛看着他,很想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有过什么经历?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往事如烟,再追究又有何意,若是提起对方的伤心事,反倒不美。
“既如此,你有其他人选?”
郁止正等着他这句话,闻言便微微一笑道:“我。”
说罢,不等应轻烛反应,起身向他拱手行礼,“父王叛乱,陛下罪不及臣,臣感陛下恩德,愿大义灭亲,亲自平叛。”
“不准!”应轻烛拍案而起,怒瞪着郁止吼道。
原来这人打着这样的主意!
“你那破烂身子,是不要命了?!”
郁止无奈,哪怕他平时表现地身体再好,可在应轻烛心里,他已然是那个身体千疮百孔的印象。
事实上他经过长时间调理,已经好了不少,至少表面看着无常人无异。
但早年的亏损却不那么容易补回来,这具身体经过的毁灭性损伤也无法修补。
换言之,他这身体再怎么调养,也不可能再养得更好。
“还请陛下恩准。”郁止坚持道。
应轻烛见他固执,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声道:“你可知你应王世子的身份有多敏感?我今日下令让你带兵,或许外面便会传你哄骗新帝,带领大军与应王会师,届时你当如何?你一人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郁止一脸平静,“事实如何,待臣归来,自有定断。”
应轻烛心说有什么定断,你要是中途被杀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将罪名都安在你头上呢?
却又见郁止微微一笑,安抚道:“我知陛下信我,我也信陛下,自然不会受此挑拨离间,都道人言可畏,可当全然信任彼此时,人言亦不足为惧。”
他并非不知道最近应轻烛心情不好,也并非不明白应轻烛在害怕什么。
他怕他们因为身份而渐行渐远,怕他们面目全非,怕他们有朝一日分道扬镳,因此忐忑不安,夜间也时常失眠,辗转反侧。
今日,他便借此机会表明心意,显示自己相信他的决心。
无论未来如何,都无需忐忑,无需畏惧,因为他们将携手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欣赏一路星月风雨。
应轻烛看着他,胸口起伏不定,双拳紧了松,松了紧,良久,才将心头那场悸动压下,勉强稳定心绪。
帝王的壳子被他抛下,伸手抱住郁止的腰,将头埋进郁止怀里,闭眼细细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那是一股淡淡的药香与安眠香的结合,是每晚入眠时身边的味道,美好与安详仿佛进了他的梦里。
“可你的安危怎么办?战场上刀枪无眼,我不放心!”他知道这人身手及好,可战场上不是一人之敌,而是千军万马,他不愿意冒那个风险。
郁止知道不是他小看自己,当事情发生在自己在意之人的身上,哪怕有万全的准备,也不可能完全放心。
对此,郁止也没有办法,只能抱着他温声安抚道:“你可以派人保护我,我一有空便给你写信,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
应轻烛还是不愿,可他知道,郁止既然说出这些话,便是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决定,若是自己执意反对,他们也会闹矛盾。
他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为什么一定要逼他答应?
郁止,难道你以为,朝堂上那点事,能比你更重要吗?
他很想告诉郁止,他不在乎朝臣功高震主,不在乎一家独大,不在乎……
“陛下,莫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郁止适时道。
应轻烛心中一堵。
他没忘。
他说自己会拿到皇位,会做一个好皇帝。
良久,应轻烛的心跳才逐渐平稳下来,眷恋不舍的声音终是无奈地传入郁止耳中。
“你要好好回来。”
还未分离,便已想念。
*
三日后,应轻烛下旨,命决意大义灭亲的郁止为主将,郑国公为副,率领大军出京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