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原主的朋友真的因为他的死亡受到影响,而赛季成绩不佳,那这将成为他们不可磨灭的遗憾和后悔,而原主和他们的感情,也会留下解不开的疙瘩。
倒不如就这样,哪怕他们之后知道了,心里也只有一些遗憾,而非后悔。
且随着时间推移,这份遗憾也会逐渐淡化远去。
原主是希望别人记住他,而非是讨厌他。
迟朝暮悄悄松了口气,其实他也有私心,不愿意跟其他人分享郁止的时间。
但他也想让郁止不留遗憾。
可既然这是郁止的想法,那他自然心情愉悦地满足对方。
在茶餐厅停留片刻,二人再次离开,踏上漫无目的的旅程。
在外面走了太久,轮椅的电量正在飞速消耗,为了省电,迟朝暮干脆推着他走。
郁止看不见他,可他却能从背后看着郁止。
午日的阳光并不炙热,却依旧耀眼,金色的阳光照在郁止身上,自前往后。
自迟朝暮看来,仿佛郁止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阳光中,仿佛一个不经意,对方便有可能羽化登仙,原地消散。
突如其来的害怕涌上心头,令他一下停下了推轮椅的动作。
郁止正要转头问他怎么了,忽然感觉一只手臂从后面揽住他的脖子,迟朝暮自身后抱着他,将头轻轻靠在他后颈。
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郁止伸手拍了拍,“怎么了”三个字终究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并没有询问的必要。
可他不问,迟朝暮却主动说了。
“……我以为你要消失了……”
声音中还带着些许惊魂未定和劫后余生。
郁止不由笑了笑,“迟先生,你要相信,这是一个物理世界,一切都遵循物理原则,人不会凭空消失。”
迟朝暮却并没有因此而心安,他苦笑着想:我倒宁愿它是个非物理世界,世界上有许多解释不通的能力。
这样,或许郁止还有救。
还能留下来。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乖巧道:“嗯,我知道。”
郁止被他乖巧的模样弄得心微微一疼,又软了几分。
他想,自己跟他争什么呢,明明可以哄他一句“我不会消失”,这样,他会更开心吧。
“朝暮,你以前想过,恋爱后要做什么?”
迟朝暮一愣,他似乎没想过郁止会问这个,呆愣了一瞬。
眼见郁止看过来的认真目光,他才反应过来,郁止是真的在问,很认真那种。
迟朝暮不由回想,他曾经想过恋爱的模样,会做什么?
一起采风,一起讨论文学和艺术,一起看电影,看电影时,要买一桶香甜的爆米花,可以慢慢吃,吃到电影结束。
可以去海底潜泳,去山林拍摄。
看雪原,走沙漠,露宿时仰望星空,甜蜜亲吻,在月光的陪伴下,他们甚至会进行更亲密的接触……
一切的一切,都曾在他脑中浮现过,可此时此刻,被郁止问起时,他才发现,曾经所想的事,在真正面对心上那个人时,全然没有了意义。
再美好,再浪漫,在这个人面前,都是虚无。
他忍不住弯下腰,将头放在郁止肩颈处,柔软的声音徐徐说道:“想过很多吧。”
“你想陪我做吗?”
正如郁止能猜到他所想,他也能将郁止的想法猜到一些,何况,这根本不需要去猜。
“量力而行。”郁止可不会打肿脸充胖子,何况,他现在这情况,就算打肿脸,也充不了胖子。
“可那些我都不想做。”迟朝暮勾唇道,“现在我最想做的,就是看你,听你,摸你,抱你,亲你……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郁止心中微叹,却是笑道:“我知道了。”
他侧过头,在迟朝暮脸颊上落下一记轻吻。
迟朝暮鼻尖还嗅着他身上的苦药香和消毒水味,随后才反应过来,脸颊的感触并非错觉。
郁止轻轻抚过他的侧脸,似乎怕枯瘦的手让迟朝暮感到不舒服。
语气中带着些许遗憾,“药吃多了,嘴里都是苦的。”
话音未落,尾音便消弭在二人纠缠的双唇中。
不知何时,阳光轻轻转动,树叶随风飘零,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一行大雁自天空成群结队地飞过,在天空留下一抹光影。
迟朝暮抿了抿泛着水光潋滟的红唇,轻轻靠在郁止耳边,低声轻语:“真巧,我就喜欢吃苦。”
树影摇曳,秋风萧瑟,时间仿佛都凝固在此刻,要锁住此时的美好。
*
林医生在医院等了大半天,眼见都快到傍晚,都没看到自家表弟和某人的影子。
其他医生护士来问,他也只能用病人被家人带出医院搪塞过去,不过,他说的倒也不算是假话。
他家表弟都痴成那副模样,还不能占一个家人的名分?
要是郁止连这都不愿意满足,那也算他和表弟看错人了。
事到如今,他都没明白,表弟是怎么跟郁止勾搭上的。
这两人认识倒有可能,可是相爱……他却是想不出来。
不过,任凭他再怎么想不出来,这也成了事实,还无法阻止。
“林医生!林医生?”护士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急切,“那位病人回来了,咱们快去检查检查。”
林医生来不及回复护士,站起来匆匆朝着郁止的病房走去。
刚进病房,他便看见郁止坐在床上,而他的表弟正在喂郁止喝水。
“这个温度烫不烫?”一边喂还一边关心道。
郁止摇头,握着他的手,将人拉到床边,“你也坐下吧。”
迟朝暮还来不及坐下,就看到了林医生,下意识张口便喊,“表哥!”
闻言,郁止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态度寻常,笑着朝林医生点头打招呼,“原来是表哥。”
迟朝暮:“……”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没对郁止介绍过自己和林医生的关系。
不过这不重要,他将这事抛在脑后,“表哥要给你检查身体,我就不碍手碍脚了。”
说着,他要让开位置,让林医生过来。
手腕却被郁止抓住,他回头一看,却见郁止对着他笑道:“不必麻烦表哥了,我的身体自己知道,这样的检查意义不大。”
迟朝暮还没什么,林医生却是听出郁止的言外之意,心中一个咯噔。
能让一个病人说出这种话,只能是什么情况?
林医生不敢深想。
可迟朝暮大概也是有感觉的,毕竟此刻他正在绞尽脑汁,是有什么事没做,什么话没说,什么东西没准备的,想了许久,他竟当真想到了一样东西,猛地站起来道:“我的画!”
郁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