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深深,明月独照,除了轮值的守夜下人,庄子上的所有人都已入睡。
一道悠远诡异的笛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床帐轻轻随风吹拂,帐幔外若隐若现的人影似有动作,夜风吹来,送了满屋清凉。
温良翻了个身,大脑被笛音稍稍惊醒片刻,而这片刻,便足矣令他被这笛音吸引,醒神睁眼。
缓缓睁开眼,他才发觉身边空无一人,稍稍皱眉,人呢?
他起身下床,刚打开房门,一直传入耳中的笛音便消失,正当他要叫来守夜的下人询问时,却并未找到人,反而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简单披着外衣的郁止。
“你去哪儿了?”
“起夜啊。”郁止自然答道,一只竹笛被他悄悄藏于外衣内侧,“媳妇儿你也要去吗?我陪你,外面好黑,万一你摔倒了怎么办。”
郁止一直密切关注着温家的情况,每每在温良给温家下药那日,都会吹奏笛音,引动蛊虫动一动,制造出是温良的药在起作用的假象。
只是此事一直悄悄进行,不能被温良发现。
也不知温良这药还要下多久。
按他下的量和时间,此时的温家人身体应当虚弱得厉害,若是再继续下去,就该露出端倪了。
郁止心中思索着要引导温良停止下毒的方法,一边又一心二用回应温良。
温良盯着他片刻,也不知是这黑灯瞎火只有月光太难分辨,还是那映在郁止眼中的月光过于明亮,有那么一刻,温良觉得这双眼睛不该属于一个心智幼稚的傻子。
“我不去,回去睡觉。”温良转身回屋。
“媳妇儿,我怎么觉得你肚子变小了?”郁止在身后忽然问道。
废话,晚上睡觉可不得把伪装拿出来吗,温良才不要戴着那玩意儿睡觉,虽然已经入秋,却依然很热。
“你看错了,可能你眼睛有疾,在夜里看不清。”温良放下刚才的疑虑,随口解释道。
郁止也没再追问,似乎相信了。
翌日,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温良便让人去请大夫来给郁止看眼睛,结果诊断出郁止身体健康,半点问题也没有。
“我没生病,媳妇儿你骗我。”郁止先发制人。
“我怎么骗人了,昨晚我也不过是猜测,没骗你。”温良坚决不承认。
“那我昨晚就没看错。”郁止理直气壮道。
温良:“……”
“你看错了。”
郁止坚持道:“我没有。”
温良不看他,“我说你看错了就是看错了。”
“小五,把少爷送去书房,先生恐怕已经等候多时。”
郁止心下莞尔,说不过便无理取闹,真是将无赖二字学了个十成。
就是不知是学的谁。
小五送郁止去了隔壁书房,温良正要送走大夫,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大夫,我相公年幼时生病,言行举止皆如孩童,这可有的治?”
大夫微微皱眉,似乎在斟酌用词,怕得罪了雇主,片刻后才道:“若是因撞伤导致瘀血堵塞,待瘀血散尽后或可恢复,可若是高烧等不可恢复的因素,只怕……”
温良垂了垂眼眸,“好,我知道了。”
“来人,好好送大夫。”
温良之前并未想过治好傻子,毕竟一个可以掌控的傻子,比一个不知性情的健康成人更于他有利。
如今他却是不想让那傻子一直傻下去,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他?自己看上傻子,岂不是说他眼光不行,或者喜好怪癖?
郁止不知道温良有了让他恢复正常的想法,他如往常一样,在一个时辰的艰难学习后,来找温良一同吃饭。
庄子上许多菜都很新鲜,且种类繁多,两人的午膳还算丰盛。
“这块肉给你。”郁止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肚子上的肉,“我爹说过,吃哪儿补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