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道:“施主心里有事,僧人不敢打扰。”
程彦昭有些诧异:“既然我心里有事,你不是才要与我解惑?”
小沙弥抬起眼睛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可说。”
程彦昭道:“为何?”
小沙弥道:“施主心里的事,犯戒律。”
程彦昭心里真的有事,坐在这边,看到旁边那棵树,便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常来建国寺上香,他就来爬寺里的大树,这里的树哪一棵他都识得。
他还爬了古刹的房顶。
程彦昭道:“不瞒你说,这里的房顶说不得我还踩过。”
小沙弥没有说话,程彦昭继续思量。
在寺里爬树如履平地,却在她面前从树上摔下来好几次。
七岁那年第一次。
十一岁那年又来了一次。
摔在地上之后,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瞧见了一双绣鞋。
“你还敢上树?我记得几年前你也从树上掉下来。”
他听到她问,心里发虚。
七岁那年是不小心,而今天这次……是他心虚。
父亲过来做客,他百无聊赖,本想爬到树上待一会儿,却看她在亭子里练琴。
本来他对调琴什么不感兴趣,刚好瞧见她趁着先生离开的时候,悄悄摆弄手心的竹蜻蜓。
不知怎么回事,他就看得入了迷。发现她站起身走过来时,想要离开,衣襟却被挂住,那么一着急,脚下失衡……
“我在这里看星星。”他扯谎。
她抬起头看天:“白日里能瞧见?”
“能。”他说。
她提起帕子掩嘴一笑。
“真的能,”程彦昭道,“我跟星星说好了,今天晚上它们会格外亮。”
“真的,不信你来看。”
他说完,就与父亲一起回到了程家,但他没忘记与她说的那些话,他得让她看到星星。
于是他一头钻去了屋中,捣鼓起了火器。
按照他的思量,将火器里的东西倒出来,做成一个捻子,然后将挂在树枝上的灯笼一盏盏的点亮。
算计得很好,他觉得自己做得也很好。
他翻墙潜入她家中,将一切布置妥当,又寻人递信将她请到院子里,然后他就将火凑了上去,一串火星之后,他只瞧见火焰“嘭”地一下。
火没有点燃树上的灯笼,而是将整棵树都点燃了。
他急着去救火,烧光了眉毛,头发也燎着了一半,灯底下他整个人都青烟袅袅。
他被父亲揪着耳朵带走时,听到她家下人说笑的声音。
“程家那位二爷,莫不是傻的?”
“多大仇怨,怎么来我们府中放火烧树?”
“不就是从树上摔下来了嘛……”
程彦昭一直不敢去回想这一段过往,更不敢琢磨他在孟长淑心里到底是个什么鬼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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