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便发现,太乙山不同于咸阳王宫之中,没有人教他一定要如何做。
在这里,也无人太约束他这一个六岁孩童。
一晃便又是两年过去。
扶苏已经从一个六岁稚子变成了八岁少年。
这一日,山上天光正好,坐忘峰上,扶苏踏着飞步而来。
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朝着叶千秋道:“师尊,师尊,我练成您教我的天地人三剑了。”
八岁的扶苏脸上依旧是稚气未脱,但眉眼之间,早已经有了不少飞扬风采。
他和叶千秋学习的这两年。
叶千秋不仅教他读书认字,还教他炼气炼神。
扶苏很聪明,就是有时候有些死板。
叶千秋因材施教,将扶苏调教的很好。
在武功招式上,两年时间,叶千秋只教了扶苏三式剑招。
这三式剑招被叶千秋命名为天地人三剑。
每一剑都有属于其独特的韵味。
扶苏不是庸才,他身为嬴政的长子,还是继承了不少嬴政的优点。
最起码,他很好学。
叶千秋对扶苏这个弟子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在教授扶苏的时候,会不经意的想起他来到此世之后,正式收入门墙的第一个弟子,韩国的公主红莲。
算起来,他已经在山上修行了七年多的时间。
这七年里,天下间虽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天下依旧是风云激荡。
几年前的那场大旱,让三晋流民尽数涌入了秦国。
其中以韩魏之民最多。
韩非归国数载,创立流沙数年,即便叶千秋早早的就将姬无夜给灭了,韩非终究还是没有阻止韩国的颓势。
他归韩多年,一直深陷韩国内斗的泥潭之中不可自拔。
没有了姬无夜,还有他的王兄、白亦非、潮女妖这些人掣肘于他。
而最大的难题,就是他无法说服自己的父王韩王安去变法图存。
变法终究成了一个不可实现的梦。
面对父王韩王安,韩非的妙计好像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叶千秋已经接到了逍遥子的传信。
韩非作为韩国使者要入秦了。
这些年,叶千秋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韩非的动向。
韩非是个大才,如果死在了秦国,着实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未来之天下,有韩非在,或许会变得更精彩。
天下之大变,就在这一年之内了。
秦王嬴政亲政之后,磨刀霍霍了七年,终于要开启一统天下的灭国大战了。
嬴政特意让信使给叶千秋传信,请叶千秋这个国师到咸阳去,和他一起参加灭国大战开启前的誓师大会。
叶千秋知道,目下的咸阳,随着韩非的入秦,很快便要成为fēng • bō四起之地。
而且,秦国东出灭韩的誓师大会,他的确应该出席。
于是,叶千秋决定了,不日便下山,赶赴咸阳。
一想到要去咸阳,叶千秋看着眼前的扶苏,便笑道:“扶苏,你到太乙山也有两年了。”
“这一趟,便随为师一同回咸阳去吧。”
扶苏闻言,一本正经的朝着叶千秋躬身拱手道:“扶苏谨遵师命。”
……
秦王政十六年立秋时节。
咸阳城内的章台宫中,嬴政刚刚从朝会之上下来。
已经二十九岁的嬴政身上已经满是成熟,他的目光充满了锐利之意,整个人犹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小高子,国师还有多久能到咸阳?”
嬴政腰悬长剑,坐在桌前,一边翻阅着书简,一边朝着在殿中守候的赵高问道。
赵高躬身道:“王上,国师说了三日之内,必到咸阳。”
嬴政微微颔首,看着眼前的书简,一脸的平静之色,身为秦国之王,他这几年是越发的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身为君王,不能让人轻易看出他的心思,要时刻保持着威严。
也只有在叶千秋这个如同老师一般的长辈面前,他才会放下自己的面具。
这几年来,他一直在为一统天下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
如今,关中、蜀中两地在郑国渠都江堰浇灌下粮食大丰收,秦国粮仓座座皆满。
咸阳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大市,山东商旅如同流水一般涌入。
关市税金大增,两府财货充盈。
朝廷与郡县官吏经三次裁汰,老弱尽去,吏无虚任,国事功效之快捷,可以称得上是史无前例。
而且秦国法治清明,这两年,举国之内基本上没有盗贼出现,也没有陈年旧案积压。
不止是咸阳城做到了夜不闭户,便是其他郡县,也有如此景象。
朝野之间大富大治,国人争相从军求战,都是利好的消息。
一切准备,似乎都已经准备充足。
当然,在好消息之中,还夹杂着一些令人不太愉快的消息。
这两年,秦国的对外战事之上,还是遇到了一些小挫折。
关外大军二次攻赵,被李牧边军击败,折损老军五万余。
虽然是关外老军,并没有动秦国新军,不至于让秦国伤了元气,但吃了败仗,总归是令人不爽。
还有就是败军大将樊於期畏罪潜逃,投奔了燕国。
樊於期投燕,让嬴政很是生气,他对背叛秦国的人,一向没有什么好说的,咬牙切齿大骂樊於期,因此迁怒了樊於期的族人,将樊於期全族下狱。
若不是桓龁蒙武等一班老将求情,只怕暴怒的嬴政当时便要杀了樊於期全族。
于是,嬴政下令,关外老军暂时中止对六国作战,以待蒙武整备,而后在主力大军东出时作策应偏师。
誓师大会的时间已经定下。
只待叶千秋一到,嬴政便打算和叶千秋一同前往蓝田大营,点将发兵,兵锋直指韩国。
就在嬴政在章台宫中满心期待的等候着叶千秋的到来时。
叶千秋已经来到了咸阳城中,见到了来自韩国的客人。
……
日暮时分。
一架车马缓缓驶入了咸阳城南门,经过几条长长的街道之后,在长阳街白云斋前停了下来。
一个神采飞扬的男子身着一身紫袍,从车驾上下来,抬头看了看那白云斋的牌匾,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随即,信步朝着那白云斋里面行去。
白云斋的一间厢房之内。
叶千秋正在抚琴,琴音袅袅之间,白云子推门而入。
“掌门,客人到了。”
随着白云子话音的落下,一身紫袍的韩非走了进来。
韩非的脸上还挂着熟悉的笑容,一进门,便朝着叶千秋拱手笑道:“先生,多年未见,可还安好?”
叶千秋看到韩非,站起身来,道:“一别经年,韩非,你好像老了一些。”
韩非一听,当即摸着脸,一脸搞怪的说道:“是吗?”
“我哪里老了?”
“是多了白头发,还是脸上多了皱纹?”
叶千秋见韩非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禁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孤身赴秦,小庄呢?”
韩非大咧咧的坐在了一旁,道:“他可是大忙人,比我可忙多了。”
“先生果然还是对小庄好,我们多少年没见了,这一见面,先生便问小庄来没来。”
“先生,你这样,就不怕我伤心吗?”
韩非说着,脸上还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叶千秋啼笑皆非道:“你啊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严肃。”
韩非耸肩道:“生活已经够苦了,如果,我还整天和卫庄兄一样摆出一副苦瓜脸,那我岂不是要苦死了。”
叶千秋和韩非多年未见,还是有不少话要说的。
这些年,流沙在韩国越做越大,虽然尚未完全取代夜幕,但也已经是**不离十。
唯一的障碍,可能就是血衣侯白亦非尚在,他和潮女妖联手,还是给流沙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有他在一日,夜幕就永远不会消失。
不过,现在流沙已经和夜幕能够和平共处。
流沙的实力在七国的江湖上,也是独一档的。
八年前意气风发的韩非,现在终究还是没有八年前那般轻松了。
他此来秦国,是带着任务来的。
嬴政亲政之后的这几年,一直都在磨刀霍霍,为一统天下做着准备。
韩非身为流沙的创始人,对秦国的消息自然是重点打探。
综合最近一年流沙人员在秦国获取的种种情报,他已经抽丝剥茧,猜测到了韩国即将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秦国很有可能在灭国之战中先攻取韩国!
如果此次入咸阳,他不能说服秦王放弃先攻韩国之举,那韩国可能就要承受灭顶之灾了。
他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他入秦,尽力说服秦王。
二则是他已经派张良去游说列国,欲联合列国合纵抗秦。
他知道想要打消秦王一统天下的念头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他计划要劝嬴政放弃攻韩,先去攻赵。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成功的机会不大。
所以,他在接到叶千秋的传信之后,入咸阳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拜见叶千秋。
叶千秋身为道家掌门人,如今又是秦国国师,公子扶苏的太傅。
对秦王嬴政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韩非想要凭借旧时的情谊,还有卫庄这个筹码,来请叶千秋帮他一起劝阻嬴政放弃先攻取韩之举。
叶千秋听了韩非的来意,脸上的平静之色不变,只是悄然朝着韩非问道:“九公子可知灭韩之事,由谁先提出?”
韩非闻言,面色平静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由先生提出。”
叶千秋微微颔首,道:“九公子的确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