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罡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一脸不忿的说道:“你让虎夔驮着,我却是得步行,这不公平。”
叶千秋笑笑,虎夔小草早已经朝着林中跑去。
李淳罡哼哼一声,伸手朝着林中折了根树枝,往脚下一扔,随即,踩着树枝朝着山上飞去。
老僧看着李淳罡和叶千秋离去的方向,嘴中念叨一句。
“好一个神霄叶千秋。”
“这个情,刘松涛会还。”
话音落下,老僧大步流星的朝着东边儿掠去。
……
数日之后。
青羊宫,神霄阁中。
吴灵素来向叶千秋日常汇报一些近来神霄派上下的情况,顺便把最近江湖上的大事再给叶千秋汇报一遍。
“上一代魔教教主刘松涛出世,一路东游,口中似唱非唱,似诵非诵,所过之处,见人不合心思便杀,有时又对人面授机宜传佛法。”
“两禅寺的李当心、武当山的李玉斧都去拦了拦,好像没什么效果,刘松涛又和魔头洛阳大战一番,声势浩大。”
“北凉世子徐凤年和洛阳联手和柳蒿师又打了一场,好像在那之前徐凤年请了真武大帝上身先和龙虎山的赵凝神干了一场,据说那赵凝神还把龙虎山初代祖师给搬出来了。”
“再有就是王仙芝出了武帝城,好像是要去找徐凤年的麻烦。”
“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了。”
叶千秋闻言,微微颔首,让吴灵素下去。
今日坐在阁中修行的人倒是挺全乎。
李义山、李淳罡、老黄、陈渔、温华、小山楂、小雀儿都在。
因为今天是叶千秋日常讲道的日子。
所以,这几个弟子都在。
李淳罡是凑数的,不算。
温华还没拜师,也不算。
吴灵素这一打岔,叶千秋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接着讲了,放徒弟们去自由活动。
李淳罡带着温华去遛弯了。
看左右无人了,李义山坐到叶千秋跟前,低声道:“师父,王仙芝要对凤年动手,能否请师父保凤年一命。”
“王仙芝与离阳先帝有誓约,在他有生之年,无论靖安王赵衡夺嫡是否成功,都要保证他这名义子一脉的荣华富贵。”
“赵衡之死,跟北凉有莫大关系。”
叶千秋笑了笑,道:“王仙芝还没有下作到要跟一个后辈纠缠不休,否则也不用等到现在才出手。”
“王仙芝这次出武帝城,大概是因为徐凤年在春神湖上请下真武大帝法相的缘故。”
“当然,王仙芝现在不对徐凤年动手,不代表将来不对徐凤年动手。”
“有些事,定然是要发生的。”
“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当然,如果实在放不下,早些下山,也是可以的。”
“趁着徐骁还活着,还能见他一面。”
“他的时日可不多了。”
李义山闻言,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师父教给我的**真功,我才悟到一半。”
“还是再等等。”
叶千秋微微颔首,笑道:“随你。”
“不过,等你下山之后,得去代为师去见一趟黄三甲。”
“这老小子气数将尽,还不安分,你代为师去问候问候他,顺便告诉他一声,如果死的迟一点,说不定还能等到温华去找他。”
李义山闻言,微微颔首,道:“徒儿记下了。”
……
江南,沈家坊。
沈家坊是一个大庄子,人多势众,山深水僻,勤耕读而避兵刀,风水不俗。
有一老一小行走在田间阡陌,寒冬霜冻,不显松软,田垛上还有些霜打焉了的干瘪茄子。
老头子弯腰摘下几只兜在怀里,身后的小姑娘戴了顶廉价貂帽,时不时回头远望。
老人犹自念叨:“别看这会儿茄子不光鲜,可被霜打了以后,偏偏入嘴就甜,味道不比冬天的鲫鱼差,跟冬笋都能有一拼。”
“回头找户人家,我给你亲自炒一锅。”
“沈家坊以前欠我一个大人情,当年这块风水宝地我还是我给他们挑的,别说几只不值钱的茄子,就是几条人命,也是说拿走就拿走。”
“你呀,别瞧了,我既然给那小子找了洛阳做帮手,生死就在五五之间。”
“别瞪我,对,是我让他掉进这个圈套,可他让我闺女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不算计他算计谁。”
“我呢,一般而言,谁都不帮,东越皇帝声色犬马,我照样保全了大半东越皇室,南唐末代君王励精图治,有雄才大略,称得上是一位明君。”
“可如今南唐境内人人愧姓洪,要说按照当世人喜欢讲的道理来说,我做的那些勾当,是全然没有道理的。”
“当初要你刺杀那小子,跟你说那小子命薄,迟早夭折,与其死在女人肚皮上,或是别人手上,不还如死在你手上来得干净,起码还有全尸,有下葬处,相比春秋千万孤魂野鬼,何曾差了。”
老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这些比茄子还干瘪的大道理,小姑娘就干脆驻足不前,扛着向日葵,望向那座几十里外的城池。
老人讪讪然,伸手想要抓一把葵花籽下来,小姑娘赌气地扭了扭身躯,带着枯败向日葵旋转,不让他得逞。
老人讶异咦了一声,眯眼望去,只见远方城池那边风雨飘摇,气海轰隆隆下坠,仿佛天地挤压一线,叹息一声,揉了揉闺女的貂帽,轻声道:“偏是无心之人最痴心。”
老人得不到任何言语回应,好在早已习惯,掂量了下怀兜里茄子的分量,还不够一顿午餐,就又摘了几只。
就在这时,一个双鬓霜白的青衫儒士从不远处走来,气态清逸,风神疏朗。
走了没多久,他停下脚步。
老人抬起头,看见了那青衫儒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