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易是跟着叶千秋一起去的。
所以,洪易和白子岳是认识的。
二人当年还打过一场。
算是不打不相识。
白子岳很羡慕洪易,能有叶千秋这么一个厉害的老师教导。
“子岳,好久不见。”
洪易朝着白子岳打个招呼。
这时。
只见山谷中有几只雪白皮毛的狐狸走动着。
看到叶千秋和洪易之后。
那几只狐狸朝着这边“唧唧,唧唧”个不停。
人有人言,狐有狐语。
这算是在和他们打招呼。
这时,只见三只幼小的狐狸从那边的石洞里一溜烟的窜了出来。
围绕着叶千秋身边上下跳跃,一副欢呼雀跃的模样。
很显然是很熟悉叶千秋。
“小桑,小菲,小殊。”
叶千秋朝着三只小狐狸笑了笑。
这三只小狐狸算是这一窝狐狸当中最聪明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他第一次来这幽谷,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
幽谷之中,藏书众多,都是从覆灭的大禅寺搬来的。
他到幽谷看书,自然而然,便和这些白狐相熟。
这时,只见一个老狐狸走了过来,老狐狸后肢着地,前肢做出拱手的样子,像个老学究似的朝着叶千秋道:“叶先生,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老狐狸的声音生硬,腔调有些怪,但也能听得懂。
叶千秋笑道:“老涂,你这满山的藏书,我都看完了,自然是来的次数便少了。”
老狐狸闻言,朝着叶千秋道:“先生不常来,小桑、小菲、小殊她们可是闹腾的紧。”
“天天盼着先生来教她们修炼呢。”
叶千秋闻言,笑了笑,道:“按照我给的功法修炼,她们早晚可以练出些名堂来。”
白子岳在一旁道:“好了,别让叶先生在这里站着。”
“请先生到石屋里去坐。”
于是,白子岳就请叶千秋朝着山谷中的一处石洞中行去。
山谷南面的一个石洞,是狐狸们居住的地方,石洞又大又宽广,足足有五六百步宽。
走进去之后,好像一个殿堂,一点都不觉得拘束。
石洞的石壁上凿有许多小孔,小孔上,点燃着一只只的油灯,这油不知道是什么油,带这一股清香,却没有烟。
石洞四面全部都是木质的书架,书架上都放着一册册的书籍,各种各样,有大本的,有小本的,有手抄本,有石印本,有木刻本。
纸质也各种各样,有竹纸,檀纸,绸书,羊皮卷。
四面墙壁,数十个大书架之外,四面的墙角下,还堆放着无数纸质已经发黄的书。
有残缺的古籍,有经文。
这里的藏书很多。
洪易也经常到这里来翻阅。
这里的藏书,还是洪易整理分类好的。
叶千秋、洪易、白子岳进入这里边之后坐了下来。
“唧唧,唧唧。”
三只小白狐不知从何处捧来了干果,送到了三人的面前。
叶千秋见状,笑道:“你们三个先出去,过一会儿,我去检查你们的功课。”
三只小狐狸通晓人言,直接离去。
坐定之后,一番寒暄。
白子岳朝着洪易道:“洪易,几年不见,你跟着叶先生,肯定又长进了许多。”
“什么时候,我们再打上一场。”
洪易笑道:“好啊。”
一旁的叶千秋说道:“子岳,你这一次到玉京城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见我一面吧。”
白子岳闻言,微微颔首,道:“我便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先生。”
“不过,此事不能外泄,还望先生理解。”
叶千秋淡淡一笑,道:“我对你们的那些事,不感兴趣。”
“你便是和我说,我也不想听。”
白子岳闻言,哈哈一笑,道:“先生就是先生,这话说的,让我无言以对啊。”
“其实,这一次请叶先生来,着实是我在修炼上陷入了瓶颈,找了诸多办法,依旧无法突破。”
“所以,我只好厚着脸皮来请教叶先生。”
“希望叶先生再指点我一二。”
叶千秋闻言,淡淡一笑,道:“你现在应该还没有渡过雷劫吧。”
白子岳道:“先生果然慧眼如炬,没错,我现在魂只修到鬼仙,还没有经历雷劫,而武也只修炼到炼髓换血的武圣境界,未成人仙。”
“这次我来玉京,便是想求一个答案。”
“我想问先生,如何能超脱?”
叶千秋闻言,笑道:“想要超脱,并非易事。”
白子岳道:“我听闻大禅寺中有三卷书,一卷为《过去弥陀经》,一卷为《现世如来经》,一卷为《未来无生经》,是讲超脱的无上法门。”
“《过去弥陀经》为修炼神魂的无上秘诀,《现世如来经》则是成就人仙的无上拳术,传闻要真正超脱,需要三卷经一起参悟。”
“不知叶先生可否听说过这样的传闻。”
叶千秋笑道:“想要真正超脱,又岂能是三卷经就能搞定的。”
“子岳,修行,修的不止是功法,更重要的是修自我。”
“如果,对自我认识的不够深刻,便是给了你超脱之法,你也无法超脱。”
白子岳闻言,心头一动,朝着叶千秋拱手道:“请先生教我!”
叶千秋摇头,道:“我尚未真正超脱,如何能教得了你?”
白子岳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不过,白子岳很快就振作起来。
他朝着叶千秋说道:“难道连先生这样的人物,都无法找到真正超脱的方法吗?”
叶千秋笑了笑,道:“如果真有超脱之法,那也只是我的超脱之法,并不适合于你。”
“能得超脱者,必是无上**力者。”
“子岳,你还是走好当下之路,不要好高骛远。”
“先渡过雷劫,再谈其他。”
白子岳闻言,心神一震,朝着叶千秋拱手道:“多谢先生指点。”
白子岳和叶千秋聊了没多久。
外面就下起了大雪。
雪下的很大,铺天盖地,犹如从天上撒鹅毛,扯棉絮一般。
天气也是愈发的寒冷。
叶千秋和洪易没有在幽谷之中多待。
一个时辰后,师徒二人便离开了幽谷。
看着师徒二人离去。
白子岳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五年前,他就想拜入叶千秋门下。
可惜,未能如愿。
如今,他来到玉京城,本想借着这次机会,看看能不能再拜一次。
但是,叶千秋并没有给他机会。
……
山林之间。
大雪压下。
落下了叶千秋和洪易师徒俩的身上,然后又轻轻飘落。
洪易道:“师父,看来白子岳还是想拜您为师啊。”
“您为什么不肯给他一个机会呢?”
叶千秋道:“白子岳和你不同,他是妖仙。”
“我没有这方面的储备,教不了他。”
洪易很疑惑,道:“老师纵览天下群书,学识丰富,若是老师教不了他,恐怕天下间能教他的人,便更没有了。”
叶千秋笑了笑,不可置否。
没和洪易继续这个话题。
他之所以不收白子岳,自然有他的道理。
师徒二人下了西山,走了没多久。
叶千秋看到前方的一条好似卧龙一般的山,道:“易儿,时间还早,咱们上玉龙山上的玉京观瞧瞧去。”
玉京观是大乾王朝最大的道观,在玉京城外十多里外的玉龙山脚下。
这玉龙山的地势,好似一条玉龙,把玉京城遥遥的环抱了半边,山清水秀,是一等一的风水宝地。
别看现在是寒冬腊月,但玉京观依旧是游人香客多如牛毛,香火十分鼎盛。
洪易听到师父要去玉京观。
倒也没有多想。
毕竟。
严格意义上来说,师父也是一名清修的道士。
叶千秋一边走,一边看着那玉龙山,心中想着的却是,大乾王朝治下,道门发展的还算是不错。
但也是各有各的问题。
来到玉京城的这些年。
他还从来没有去过玉京观。
今日得空,索性便去看一看。
大乾王朝,三大受皇帝册封的道门,太上道、方仙道、正一道。
玉京观是方仙道的根基,方仙道的道士,除了修炼之外,就是炼丹炼金。
……
此时,夹杂在游人之中有一位不同寻常的中年人。
中年人慢慢的走着,看似随意,但步子却有一种云游乘雾的韵味。
他来到山上游人稀少的大丹殿。
大丹殿是玉京观道士修行,炼丹的地方,不允许游客上来。
不过此时,大殿的山路上,早有两个身穿黑色丝绸道衣,手拿拂尘的小道童迎接着。
“哼。”
中年人冷哼一声,也不理会这两个小道童,径直走了上去。
中年人一走到大丹殿的正殿院落之中,就看见一个面色淡淡金紫,胡须全无,闭目坐在院落一颗巨大的雪松下的道士。
正殿上供奉的一尊巨大道祖相,披星光霞衣,手持玉如意,顶上有青气,青气上升演化出日月雷霆。
这道祖相不知道是什么雕刻成的,看起来栩栩如生,好像要活过来一般。
看这道祖相,人的心里就会产生出一种开天辟地,演化万物的传神感觉。
“萧黯然,你有什么事?”
中年人一看坐在雪松下面的道士,便不客气的开口冷喝道。
“玄机兄,我今天请你来,是听说元妃娘娘已经认你为恩亲?”
萧黯然笑着道。
原来,这道士便是方仙道的领袖,萧黯然。
而那中年人,便是武温候洪玄机。
“你的消息倒很灵通。”
洪玄机寒声道。
萧黯然笑道:“那自然,我方仙道出入皇宫,为皇室炼丹炼金炼药,这点消息还是知道的。”
“放肆!”
洪玄机大喝一声,朝着萧黯然不客气的说道。
“自古以来,朝廷衰败都是由你们这些和尚道士装神弄鬼,蛊惑人君,才天下衰败,我迟早有一天会禀明皇上,把你们这些道士一一逐出朝廷。”
萧黯然听到洪玄机这话,也回以冷笑。
二人就在这院中吵了起来。
只听得洪玄机道:“你一区区小道士,凭着几分宠幸,就想干预朝政!把持社稷神器!你想抄家灭门吗!”
“洪玄机!”
听见洪玄机这话,萧黯然也是忍不住面色一变。
直接和洪玄机争锋相对起来。
“我倒是要看看你洪玄机,如何把我方仙道抄家灭门。”
这话音一落,大殿那尊巨大道祖相的供桌上。
锵的一声龙吟。
随后,一柄长三尺,宽两指,通体布满血纹,像极了人体血管脉络的宝剑飞起,围绕着萧黯然上下飞舞起来。
“萧黯然,你不要在我面前卖弄这些小玩意儿,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你我相距只有二十步,我保证你还没有发出飞剑,躯壳就被我击碎。”
“况且你的神魂,根本靠近不了我的身体。”
洪玄机看着上下飞舞的飞剑,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只是轻轻的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轰隆一声,地面一震,连着十多块青石方砖一起拱了起来。
连带着后面的大丹殿堂都震荡了一下,那尊道祖相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肉身坚硬,还是我的元阳飞剑坚硬!”
萧黯然勃然大怒,长身而起。
萧黯然身为方仙道领袖,一口元阳剑,天下闻名。
被洪玄机这么一激。
萧黯然便想要和洪玄机一决高下。
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从大殿之中传出。
“多年不见,玄机兄还是这样不近人情。”
只见大殿之中,走出了一个拿着画笔,身穿道袍的男子。
“原来是乾道子兄。”
看见这个拿画笔的男子,洪玄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道子兄,你来玉京观有何事?”
洪玄机收了架势问道。
萧黯然见状,心念一动,元阳剑也飞回了道祖相下面。
“我来为三派画无上道祖图。”
“当年大禅寺三卷经书之中的过去弥陀经,号称神魂修炼之术第一经,观看此经,就能成就阳神,修成神仙大道。”
“其实我想,那卷经书,也未必就那样的神妙,修行之法,其实也未必比得上道门的各种观想存神法。”
“但是那经卷之上,却有一尊弥陀相,将整个佛门的所有气质shén • yùn大势,全部融汇于其中,观想此相,存于心中,能镇压一切邪魔,明白过去种种,知道本来面目。”
“我道门之所以没有无上秘法,缺少的也就是一尊包容大道的道祖相而已。”
乾道子说着,看了看大殿中央的道祖神像,感叹道:“这尊道祖相,有开天辟地,演化日月雷霆的精髓,但似乎还是差一些shén • yùn,不能把大道全部包容,观想存于心中,恐怕也收不到镇压一切,修复神魂的效果。”
“好在,我这里有一副画像,若是能将这副画像中的人找到,以其为原型,塑成道祖相,定然能媲美那佛门的弥陀相。”
“到时候,镇压一切,修复神魂应该也不在话下。”
乾道子这话一出,惹得一旁的洪玄机和萧黯然都有些讶然。
洪玄机道:“哦?”
“是什么样的一副画像,可否让我一观?”
萧黯然也在一旁说道:“道子兄,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这幅画?”
乾道子淡淡一笑,走入大殿之中。
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副画卷。
只见乾道子将那画卷一展开。
一个侧坐在桌前的丰韵男子出现在画卷之中。
只听得乾道子有些可惜的说道:“可惜,这副画不是全身画像,只能是一个侧身画像。”
“若是能再让我画一次,定然能画的效果更好。”
洪玄机和萧黯然看到那画卷上的年轻男子,皆是觉得心神一震。
只觉得好似那年轻男子要从画中活过来一般。
着实是shén • yùn非常。
洪玄机定了定神,道:“道子兄,这画中人,是谁?”
乾道子道:“我也不知此人是谁。”
“这是当年我在花胡子巷的一个面馆吃面时,碰到的一位年轻人。”
“当时,我一看那年轻人,便觉得那人面相不凡。”
“只是,那时候,我并没有将那人和道祖相给联系在一起。”
“这些时日,我为了给三派画无上道祖图,翻开了以前的画作。”
“当我看到了这副画像时,顿时就知道,无上道祖图只要以此人为原型,定然可以画出!”
洪玄机和萧黯然皆是心头一震。
能成为无上道祖图原型的人,那定然是厉害无比的人物。
毕竟,那可是无上道祖相!
能显露出道祖shén • yùn的,又岂能是凡俗?
玉京城中,居然还有这等人物?
洪玄机的心头更是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