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落?”
“伤口并未有活体反应,是死后从高处滚落下造成的,伤口处的泥土经密梯度测试与现场采集到的泥土吻合,可以确定是从水帘山上滑落。我从死者指甲里还采集到了另一种土壤成分,石英的含量超过85%,是纯度较高的石英岩,这些石英岩从哪儿来的,还不清楚。”
“死者被从水帘山上推落?为什么?那片儿地形陡峭,别说在上面shā • rén了,就是行走都困难!”
“检验结果是这样显示的。”玊言轻描淡写的糊弄了一句。
“那么……手呢?”
“这边……”玊言咧着大嘴,信步走回银盘前,盘子里的那双手与他自己的手相似度大的惊人,“我干法医这么些年,这种风格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在干肢上插蜡烛,够有创意。”
“关于手,知道什么?”
沈兆墨继续严肃的问道,双手不自觉的踹在了裤兜里。
“一只左手,一只右手。”玊言一脸无所谓的抛出一句足以使全天下人崩溃的答案。
“玊、玊老……”
对于这位老法医,沈兆墨很是尊敬,同时却又十分头疼。他的行为一向乖张,让人摸不清头脑,对尸体有着一种异常的执着,像是有恋尸癖,他自己也不否认这点。你可以随便形容他,他都会坦然以对。但是,暗讽他的人为数不多,原因可能就在于他总是带着无比的热情去对待验尸的工作,也就没有人愿意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因此,警局的人对他所带来的精神折磨能忍则忍,随他去了。
“干嘛,开个玩笑都不行吗?是双女性的手,双手做了专业的防腐处理,有松油的香味,我从右手出取出一片组织送去做DNA检验。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更详细的,建议你最好请这方面的专家,干尸可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双手从手腕处切下,横切面光滑,凶器十分锐利,是否跟划开死者胸部的凶器为同一种我无法判断。蜡烛里插了跟铁丝,从而可固定在手上。”
“杀了人,挖了心脏,摆在插着蜡烛的干尸中间,再在嘴里塞上一个娃娃脑袋……”
“残忍级别已经算是重量级的了,如果这些细节流露到社会上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你可要小心点。对了,忘了说了,死者的牙齿全部被拔掉了,是死后拔的。”
沈兆墨只觉得头皮发麻。
“还有什么?”
“暂时没有了。”
扔下这句话,玊言操着小碎步走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拿起一个红色的保温杯,里面装的是特意调配的药茶。随后,他走到隔壁的休息室,坐在自己那张又大又软的椅子上,惬意的喝了起来,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那双干瘪满是褶皱的双手在空中来回挥舞。
回到办公室,沈兆墨在一摞资料前坐下,黑棕色的木地板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木头特有的亮光。浅灰色的办公桌上,一份份资料整齐的摆放着,一块不知被人“摧残”了多少遍的透明玻璃白板上展示着现场与被害人的照片。
舜市警局一如既往忙的不可开交,人们一个个焦头烂额,由于案子的压力而加重的工作,使重案组的每一个人都面露疲惫。
到底怎么回事?
这种犹如置身于迷雾中不知方向的感觉让沈兆墨十分厌恶。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凶残的shā • rén事件,比这起更血腥、更残忍的比比皆是,但从未有一件能让他的心如现在般忐忑不安。那具被精心“安置”过的尸体与其说是谋杀,不如叫做……对,叫做艺术品。从案发现场到死者,从里到外都笼罩着无法理解的神秘以及怪异,满是无法言语的疑惑。
沈兆墨极为不喜欢难以控制的东西,此时的他就像驾驶着一辆没有车灯的车,毫无方向的闷头在黑暗中向前进,心惊胆战的生怕前方驶向的是万丈深渊,别说难以控制,根本就是无法控制。前方等待他的是平坦大路还是万丈悬崖都是未知数。
那精致的、仿佛成完美黄金比例的五官再一次因疑惑而微微扭曲起来。
“泡在颜料中、被挖出心脏的尸体,含在嘴中的娃娃,干尸蜡烛,这话题媒体肯定喜欢。可惜啊,老墨同志,咱们什么都不能说。”
打趣的话语,明亮的嗓音,一个人快步走进办公室一把勾住了沈兆墨的脖颈。
穆恒有一张十分阳光面孔,圆润的下巴,挺拔的鼻梁,一双大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自信的光芒。他拥有一副标准的运动员身材,古铜色皮肤,强健的肌肉透过身上的运动服隐隐约约的突显出来。
穆恒和沈兆墨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到高中都在一起,直到考大学那年,沈兆墨去了英国金斯顿大学,而穆恒则考上了本地公安大学。忙碌的学业让他们只有在暑假才能得空见上几面,穆恒常常打趣道他们就像牛郎织女,一年一度,鹊桥相会。
沈兆墨不耐烦的一把拨开缠绕在脖子上的手臂。
“于坤是个老好人,为人热心、沉稳,对待病人很有耐心,在医院的口碑也很好。对待朋友也是平易近人,简直就是个圣人,谁会跟这样的人结仇?于坤的车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他是打车去的舜市大学,听完演讲后回医院开的车。医院入口的记录上显示他的车是下午三点二十分的时候离开的,摄像头拍到他的车最后一次出现在去往水帘山方向的高架桥上,之后就找不到了。那个地儿穷山僻壤的,进去就没影了。”
“病人方面呢?”
“于坤的病人大多有不在场证明,病的严重点儿的都在家或是医院,被人牢牢看管以防伤人或是自残,病的轻的都在工作。至于那些没有不在场证明的病人,我也都一一询问过了,没有谁跟于坤有过仇怨,更别提把人剖开取出心脏,拔出牙齿塞进娃娃,再找干尸来插蜡烛。以防万一,我又详细做了一遍背景调查,还是什么也没有。尸体被发现的那天刚好下过雨,大雨过后,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有毛发,尸体本身又被凶手精心清理过,干净的“一尘不染”。”穆恒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感叹道。
“舜市大学的情况呢?”
“大学给我了两个人的联系方式,一个是来自澳洲格里菲斯大学考古与历史学的华裔教授袁青,另一个是教授的学生名叫……澹台梵音,博士生,于坤参加的好像就是她论文发表会。”
“只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