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第二个问题则是,虽然血液在许多文化里都被认为具有灵魂载体的作用,可灰塔一脉的施法者历来对灵魂的有无持怀疑态度,他们普遍认为灵魂只是意识结构在某些情况下参照物质身体给自己编织的一种简化的认知方式。
例如所谓的灵魂离体,可能就是意识为了保证自己不会因为常识崩溃而让自己想象出一个灵魂离开了身体,而不是身体自身的有限性被打开,将感官和感受能力扩展到了常理无法言喻状态的真相。当然,这只是灰袍们从自己老师那里继承的观念。
但魔法的本质或许就是观念的不同,常人不知道魔力的存在,即便知道也感受不到,即便偶然有所感受也无法与魔力进行深度交涉,因此他们的世界是没有魔力的,也就自然没有魔法。
法师们因为能够接触到魔力,故而对世界有着不同的认识,这就是一种观念转换。客观上,常人的世界和法师的世界都是一个世界,可主观来说,二者所具有的观念让他们的世界大相径庭,一个人在两种观念下能够发挥的影响自然也天差地别。
因此,具有灵魂观念的人和不具有灵魂观念的人在看待事物的角度上是不同的,哪怕起司可以理解灵魂存在论者的想法,但他却因为自己已有的立场无法真切的进入到那个脉络中,也就更谈不上去接触血液中的灵魂。
贸然去使用自己完全不认同的派系法术,所产生的结果很可能就不是施法失败可以了事的。不过,这里是万法之城,施法者的数量虽达不到多如牛毛,却也绝对不可小觑,在这当中肯定是有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存在,并且他恰好就知道哪个学派精于此道。
“我们需要一个通灵学派的法师。最好是怀内特女士,她可以告诉我们这些血是谁的,以及它们是否还活着。”
起司最先想到怀内特夫人不仅是因为她是自己认识的在通灵学派有着最高职位的法师,更是因为对方和眠者有过长时间的接触。
能被眠者看中的人,至少在通灵术上的能力是可以达到灰袍的标准的,所以单以实力而言,妖精研究所的所长是最佳人选。不过问题是,对方是否会同意帮忙,以及这个忙应该怎么帮。
“要我去传信吗?如果那样在下会很感激的,虽然这样说有失公允,但我实在是无法与这等邪物共处一室。”剑七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先不要这么做。我们刚才开门时闹出的动静已经不小了,现在再有一个行色匆匆朝外走的人,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现在这里的情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起司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他不信任塑能学派。不管墙壁上的血液和薇娅有什么关系,一位教员在自己的研究室里消失无踪而墙上留下了这种东西,且直到他们到访此处前都没有任何人有所察觉。若不是这里的人情淡薄到一定程度,恐怕就是有人故意想要拖延这件事被发现的时间。
那么这段被拖延的时间可以用来干什么呢?消除证据和嫌疑肯定是会做的吧。至少起司在这附近感受不到任何遗留下来的魔力痕迹,这就说明哪怕密仪学派的执法者到此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况且,这件事很可能不会通报给密仪处理。薇娅的研究非常敏感,她的老师甚至让她通过外驻的手段去奔流躲风头,恐怕就是为了避免眼下这种情况的发生。
事关两个学派,强势的生命学派和最近几年有所起色的塑能学派,这种挑战和竞争应当是古老者们不会插手的,因为薇娅他们的成果比他们的人要有用,在得到他们研究的结果之后,这些研究者会不会死于学派间的暗杀则没那么需要关注。
这样的话,作为这座城市外来者的起司又该怎么做呢?他是否应该在这里放弃,走出房间告诉塑能学派的人这里发生的事情,扮演一个不知情者的角色,将麻烦与自己割裂,及时抽身而出呢?
那样的话,无言者是否会将这视为是示弱的信号,放过他和他的同伴们呢?这件事会不会正是无言者所为呢?
起司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伸出右手,手指像是在叩打琴键般弹奏出一曲无声的旋律,随着他的演奏,他手背上浮现出了一条蜥蜴的影子。
那影子跃出皮肤,显露出威道化身的模样,“看样子,到我出马的时间了?”
“我知道让恶魔去做邮差肯定是很糟糕的决定,但我现在没有更好的人选。去吧,尽量别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