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尼亚真的是你的名字吗?”这不是任何一个具有名字的生物应该对自己名字的反应,如果名字被呼唤而无所作为,那这个名字本身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是的,德尼亚,我曾是德尼亚,我仍是德尼亚,但不全是。德尼亚不是树妖,不是林精,德尼亚是人类,德尼亚是人类法师的学徒。德尼亚死了,但我仍活着,我是德尼亚,德尼亚构成了我。构成了一部分,这部分让我有能力和你交谈。”
树妖的声音从迷惑到逐渐坚定,周围的树叶也在应和着他的语气。
人和妖精的融合实验。阿塔知道德尼亚的意思,起司曾经从他的那条蛇嘴里得知过名为德尼亚的学徒的过往,并基于这些做出了推测。
生命学派的法师们肯定使用了某种方式让学徒德尼亚转化为了树妖德尼亚,这在他们的实验中并非没有先例。
只不过,波菲丝作为人类的部分对蛇的部分有很强的宰制力,而德尼亚则不然,在接受此地元素所遗留下来的力量之前,他并不以人的方式思考,甚至也不是以树妖的方式,一团浆糊或许是描述他那时思想状况的确切表达。
“是的,但现在你还是德尼亚,或许和那个德尼亚不同。或者你也可以改一个其它什么名字,如果你希望的话。”阿塔尝试顺着对方的思路说道。
“不,我继续用这个名字就好,它是组成我的一部分,我有权也理应保留它。但那是我的事,和母亲无关。生物在大地上死去,大地孕育了他们,也孕育了杀死他们的动物,植物,以及看不见的病毒和其它东西。死亡是大地的一部分,所以当大地死亡,那也是更宏大世界的一部分。我无意向谁复仇。”
“那你为何要将我带到这里?若你不想和人类法师对抗,现在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若说阿塔想不想争取这位树妖的帮助,那当然是肯定的,虽不知他的能力可以完成什么样的事情,但光是催动植物生长就能帮助妖精们在逃跑时起到关键的作用。
她没有这么做,德尼亚不是真正的妖精,她不能干涉他。
“我想要离开,离开这片已死的土地。在它和真正的大地区隔开之前,我必须离开。但我继承了母亲的空缺,我不能自己脱身。我需要帮助,我不知道该向谁求助,而你是不同的,你不是人类法师,你也不是那些躲在土洞里的生物的一员,你也许可以帮助我。你会帮助我吗?”
“我…”
老实说,阿塔不知道该怎么帮助眼前的生物,一个可以与土地连通,调取土壤记忆的树妖,这是需要帮助的对象吗?而且他的要求还如此简单,仅仅是离开这座城市,这难道不是用双腿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吗?如果无法用双腿达成的话,那其中就必有原因,而她对此并不知晓。
“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所以即使我愿意,也无从帮起。我的朋友或许会有办法,但他现在不在这里,等我见到他时或许可以代你询问。很遗憾,德尼亚。可还是谢谢你帮我躲过那个法师。”
阿塔很真诚的说完这些话,对德尼亚的遭遇,她是感到同情的,可同情并不意味着随意的接受求助。这件事别说是她,恐怕连灰袍都需要仔细考量,而如果她答应下来再把这件事扔给起司,那对德尼亚和起司来说都不公平。
德尼亚再次沉默,周围的枫树间开始传来呜呜的风声。有那么一瞬间,阿塔认为对方会攻击自己,不过想象中的危险迟迟没有到来,迷雾没有蔓延,雾里也没有出现鬼影,周围的景色如常,只是有风在林间吹动。
可当女剑士再看向树妖时,他已经不见了,与此同时,黑暗从背后拥抱了她,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如同一条相向而来的隧道。
不过这条隧道并不漫长,几乎是一瞬之间,黑暗褪去,草木如常,只是已不再是秋天的风景,她又回到了庭院的边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那些并非虚幻。阿塔俯身看向脚边的泥土,脚印和手杖的痕迹清晰可见,这里确实有一个法师拄着手杖走过。所以这里也确实有一个叫做德尼亚的树妖。
“希望起司能知道该怎么做。”女剑士低声呢喃了一句,便走出了庭院,朝着宿舍区小心的前进。而在她身后不远的一棵树的树洞里,一双眼睛一闪而逝。
阿塔兰忒,持剑者,我们会再见的,你会带给我自由。所以现在,我会向你和你的朋友提供帮助,首先就是清理以法术造物污染林地的狂徒。
阿塔自然听不见树妖的思想,她也不会知道那名前来从查看自己投放在庭院里的魔法猫为何离奇失踪的法师之后再也没有离开庭院。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当务之急仍然没有改变,找到衣服,然后找到起司,或许在那之前和凯拉斯会和也不错。说到凯拉斯,他应该找到自己了吧?
“你在找我吗,塔兰?”熟悉的声音从屋檐上传来,猫妖精仿佛听见了阿塔心中所想回应了她的召唤。
“是的,我有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