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不过大部分村民和自由民却感觉心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首先,他们的领主昆尼尔男爵死了。
据说男爵得了一种怪病,从贝格伯爵领还没回来两天,便浑身肌肉发僵到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就在昨天早上,在他床边守夜的老仆人惊讶地发现男爵的脸变得十分苍白,呼吸越来越慢。最后男爵彻底没了呼吸,一命呜呼。
有人说昆尼尔男爵在贝格伯爵领的行军途中做了伤天害理的坏事触怒了上帝,受到了诅咒。不过当他的宫廷医师拆开了男爵放过血的肩膀绷带时才发现,原来伤口早就已经被感染了。
确切地说,昆尼尔男爵死于破伤风。
昆尼尔男爵也是个可怜人。他的大儿子在三年前的狩猎中出了意外不幸遇难,次子今年才十六岁,并没有多少掌管领地的经验,这会儿便风风火火地继位了。
然而,昆尼尔男爵的次子卢克连男爵凳子都没坐热,更坏的消息就传来了——贝格伯爵的军队即将占领整个洛翁伯爵领。
不同于洛翁伯爵在贝格伯爵领一路烧杀抢掠,贝格伯爵知道,自己的领地已经元气大伤了,如果再在这即将成为自己新领地的地方放火shā • rén,无异于愚蠢地杀鸡取卵。
因此,几乎没有村庄惨遭屠戮,所有沦陷区的贵族要么被迫接受极其屈辱的臣服条约,要么被驱逐,又或者是因为反抗而被血腥地斩尽杀绝。
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最新消息,年轻的卢克男爵感觉自己的大腿根子都在止不住地打颤——有一支将近有四十名披甲士兵的部队正在往埃斯拜村行进,不出半天便会抵达。
“你有没有辨认出来者是哪个家族的军队?”
卢克男爵深吸了一口气,恐惧溢于言表直接写在了脸上,这让他的叔叔施海勃有些不满——与其让这个毫无经验的侄子继位,还不如让他来执掌大权。
“如果我记的没错,应该就是河对岸的多尔斯滕家族。”斥候回想起了几个礼拜前的大败,他恐怕这辈子也忘不了多尔斯滕家族的纹章了。
“见鬼,见鬼,我亲爱的侄子卢克,哪有这样的巧合,他们一定是刻意来这里找你复仇的!”施海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这群贪婪的魔鬼,难道我们前段时间竭尽全力为父亲筹集来的赎金还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卢克悲愤地说着,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桌边的切肉刀“砰当”一下掉在了地上,吓得墙边觅食的老鼠“吱吱”地尖叫逃回自己的洞穴。
“你永远不要低估人的贪婪以及他们的报复心,”施海勃握紧了他腰间的剑,“听说那个家破人亡的锡格堡男爵在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二天就血洗了他的仇敌诺格伦家族,连尚在襁褓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什么!?”卢克脸上一阵发白,“那就是说……”
“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施海勃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
“征召农奴和自由农士兵戍守城堡?”
“不可能的,我们绝对会输!”施海勃立马便打消了卢克的打算。
上次昆尼尔男爵带到河对岸去的私兵几乎一个都没有回来。根据那些被放回来的自由农和农奴所述,他们要么被秘密地处决了,要么便被卖到了北方的奴隶市场。
事实是,现在的昆尼尔男爵领和他好几个已经被攻破的邻居一样不堪一击。
“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个西蒙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吗?或许我们可以和他谈判谋求和平共处?”卢克似乎还存在幻想,他不舍得放弃刚刚到手的权力。
“你以为他放过那些贱民士兵就代表他会放过你了?现实一点,他的父亲前段时间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去世了,天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绪状态,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可怕事情,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不,不,我绝对不想成为洛翁伯爵领第二个被屠杀的家族,我不能冒这个风险!”卢克男爵的声音有些战栗,他还年轻,他还没有好好地享受他的人生,他畏惧死亡。
卢克的大拇指反复地摩挲着大橡木靠背椅的扶手。在他小时候的记忆中,父亲在遇到难以抉择的情况时,便会这么做,最后往往能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他希望已经过世的父亲能够给予他引导。
“叫人备马,我们走吧,马上就走,去弗兰德斯公国找我的母亲。总有一天,我会再次回到这,名正言顺地撵走这群该死的侵略者,夺回这个属于我的位置!”卢克说完,眼神明亮了起来,从男爵专属的靠背椅上站了起来,没有任何留恋地走向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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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西蒙和弗尔德士兵们来到埃斯拜村时,不同于其他听闻侵略者到来变得死气沉沉的村庄,这里的宁静生活似乎并没有被打扰。
村口羊圈旁的瘸子牧羊人正提着装满藤蔓和果皮木篮在给几只脏兮兮的绵羊喂食,一旁柴房门口正在劈柴的老农妇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西蒙和他的士兵,便继续干她的活儿了。
耕地里的农夫没有人像兔子一样拔腿而跑,反而摘下草帽向西蒙军队中的士兵打招呼——原来,他们正是那天西蒙释放的农奴兵俘虏。
“想必您就是尊敬的西蒙爵爷了。”
这时,一个留着八字胡、穿着一件绿色毛边束腰衣、系着镶钉皮腰带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的背后跟着一个穿着褪色陈旧软铠甲的大块头,不过大块头的手里只拿着一面盾牌,斧头还是挂在腰间,至少从目前来看,他们没有敌意。
“别靠近,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胖子抽出了腰间闪烁着寒光的武装斧,骑着马上前了两步,顿时把这个家伙吓得连忙摆手退后。
“我是这个村庄的村长杜登,他是我的侄子民兵亚当,我们没有恶意!”
“是吗?你们的领主去哪了?”西蒙环顾四周,发现远处山坡上的简易木堡大门敞开,门口连一个站岗的私兵都看不到。
“老男爵昆尼尔大人昨天已经去世了,而他的继位者卢克和他的叔叔施海勃听说英勇的您来了,几个小时前便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仓皇地逃走了,我有一个在领主厨房做事的朋友告诉我他们的目的地是卢克母亲家族所在的弗兰德斯公国。”
“知道了。”西蒙点了点头。
这个叫杜登的村长倒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家伙,自己的领主刚走,就用过街老鼠来形容他,来讨自己的欢心。这不是个值得信任的墙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