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说:“孟婵,你确定要跟我算这么清楚?”
孟婵握着手机,轻轻“嗯”了一声,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知道你帮我妈妈,是你的情分。但我不太想欠人情。”
“行。”傅南璟只简短地回了她一个字。跟着就直接挂了电话。
过了大概十分钟,孟婵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信息是傅南璟的秘书发来的,用词十分公事公办。
很简短的一条,写的是:“孟小姐你好,我是傅总的秘书。这是傅总的私人账号,你以后把钱打进这个账户就可以了。麻烦你了。”
孟婵盯着信息看了半天,心里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但她也懒得想太多,当天晚上就下楼去银行给傅南璟转了三万。
自从这天以后,孟婵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过傅南璟。两人也没有再联系。
再见面已经是新年过后,来年开春。
那是三月,春光明媚,草长莺飞。
三月中旬的时候,林晋阳突然让她接一个旧房翻修的项目。
孟婵很不解,说:“这不是我专长。”
林晋阳说:“我也是这么跟客户说的。但是人家指明了要你接。那是套祖屋,要做园林景观。我估计人家是看过你的设计作品,对你的审美很有信心,所以特意指明让你做。”
“最重要的是,人家给的钱多,我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小婵,你总不会让我跟钱过不去吧?”
孟婵说:“接可以。这个当做我的dú • lì项目,我要抽成。”
林晋阳一脸痛心,“我就知道。你说你好歹也是一艺术家,怎么就钻钱眼里了呢?”
孟婵上前拿走项目书,说:“艺术家也要吃饭。何况我还是个贫穷的艺术家。”
林晋阳让孟婵接的这个项目并不是在本市。如果接下来,也就意味着孟婵需要长时间出差。
她原本还有些犹豫,但看到对方的报价,眼睛一亮,什么犹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于是当天就和对方约定了见面时间,商讨工程细节。
林晋阳见她这么快就做下决定,十分惊讶,“我还以为你要考虑一段时间呢。你不是说不想出差吗?”
孟婵忙着做项目企划书,头也没抬,回答他说:“你不是说了吗,谁会跟钱过不去啊。人家用钱砸我,我不接我还是个人吗。”
林晋阳一脸夸张的痛心疾首,“孟老师,别忘了你好歹是个艺术家,多少收敛点,别把爱钱这个事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老板,我在工作。能给我点安静的空间吗?谢谢您了。”
“行,行……”林晋阳灰溜溜地被赶走,边走边嘀咕,“到底谁是老板……”
孟婵和对方的助理约好了下午四点在她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
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简单做了个设计方案,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定的地方。
趁着对方还没来,她再打开电脑,检查了一下设计方案。
下午的时间,咖啡厅人不少。
孟婵专心致志在检查工作内容,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直到对面的椅子被拉开。
她连忙抬起头,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愣住了。
她看着傅南璟在她对面坐下来,愣了好几秒,然后四下看了看。
傅南璟拿起餐本点咖啡,说:“别看了,你等的人就是我。”
这下孟婵又不解了。
她看着傅南璟,“傅总,你什么意思呢?”
傅南璟点好咖啡,将餐本递回给服务生,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孟婵。
他眼里带点笑,看着孟婵,说:“你不是要还我钱吗?我看你赚钱太辛苦,给你送点项目。怎么?不高兴?”
孟婵盯着傅南璟看了半天,意外地没有生气,她微笑,说:“怎么会,傅总多虑了。反正给谁打工不是打工,有钱赚就行。何况傅总出手这么大方,上哪去找这么好的雇主。”
傅南璟看着孟婵,难得地笑了下,跟着才拿出几张老房子的照片放到孟婵面前,说:“房子是我母亲的,不过因为常年失修,现在已经不能住人。”
“因为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孟婵看了看照片,然后说:“我会尽力。”
她把照片放进文件袋,跟着把事先准备好的设计方案交给傅南璟,说:“这是一个初步的方案,你可以先看一下。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随时跟我说。”
傅南璟“嗯”了声,并没有马上看孟婵准备的方案。
而是看着孟婵,问了句,“阿姨最近还好吗?”
孟婵说:“还好。吃着药呢,每星期也都有去医院复查,暂时没什么。”
傅南璟说:“需要帮忙跟我说。”
孟婵这时候才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看着傅南璟,说:“谢谢。”
谈完工作,其实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孟婵有点尴尬地坐在那里。
但傅南璟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看着她。大概是看出她有些坐立不安,他主动开口,说:“你小时候话不是挺多的?”
孟婵没想到傅南璟会提到小时候,说:“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我现在都快二十七了,再像小时候那样叽叽喳喳地讲话,我怕别人会以为我是疯子。”
傅南璟笑了,没再说话。
孟婵身体倾向前,双手趴在桌子上,看着傅南璟,忽然认真地问:“你那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孟婵的眼睛漂亮得像两颗明亮的珍珠。
傅南璟并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孟婵的眼睛。
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却似乎一点也没变。和他收藏在钱夹里的那张证件照完全重合。
这些年他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让他念念不忘。
是那个黑暗的暑假,那个挡在他面前,不允许别人再打他的小女孩。
还是初二那年,无意间在傅嵊那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抑或是高中那三年,积郁成疾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