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慧从的马车在前面引路,走过两条街,来到一条比严家铺子所在的街道还热闹的地儿。
玉歆打量过往人群,同吴慧从道:“这边人流量不少,但看往来的人,似乎地价不会很贵,店铺大多做得都是平价生意吧?”
“夫人好眼光,”吴慧从夸赞道,“这地界的确都是些平价的铺子,寻常人家都爱在这儿买东西,货样齐全,什么都有,质量更是不差,虽说单件利润不高,但凑在一起,毛利润比锦绣里不少铺子都要丰厚。”
“你说那铺子在哪儿?”玉歆问。
“前头就是,”吴慧从说道,“得走几步路,这边街道窄,不太容易行车马。”
又走几步路,到了吴慧从说的地方,牙行的人正候在门口,赶忙招呼道:“吴老板,贵客,请进。铺子给您备着,东西都清出去了,您要是买下,想当天开张都行。”
吴慧从塞了点赏钱给他,回头给玉歆介绍店面。
这地方比之前那铺子还要大上一整圈,柜台的用料没那么讲究,也是实打实的实心木头,外面包漆平整光滑,很少见到瑕疵刮痕,她满意得很。
玉歆站在窗边,把窗户撑开,三面向阳的大窗一被拉开,屋子里面透亮。小院拆改得也好,是个一体户的房子,看来当初盘下铺子的店主一整户人都住在这儿,一应家具都没带走,全留下了,一眼望过去,仿佛还能闻到当初家里人的烟火气儿,宛如有灵气似的,她喜欢这生动的感觉。
“是比严家那铺子好些。”玉歆喜欢得很,笑着对吴慧从说,“舅舅为了找这样的铺子费了不少心思吧?”
吴慧从忙道:“哪里,还还不止这一间,别的也看看?”
玉歆颔首,抱着学习的心态,跟吴慧从前前后后看了五六间铺子,地理位置、价钱、摆设讲究甚至是风水,吴慧从事无巨细都跟她讲解了一圈心得。
但纵观下来,还是前面看到的那户更合她心意。
他们又折返回去,玉歆更加仔细地看着铺子的结构,她嗅了嗅屋子里的味道,还有余香:“这之前也是个香粉铺子吧?”
吴慧从点了点头。
“我看这里被保管得很好,为什么要把铺子转手卖掉?”玉歆问。
吴慧从看向牙行的胡老七,胡老七便解释道:“夫人放心,前任屋主是因为铺子经营不下去才要转手的。说来也是个坎坷事儿,这家香粉铺原本生意还挺兴隆,可惜家主夫妻两个去山上庙里祈福的时候遭山贼劫掠,被官府发现的时候,尸体都被野狼啃得所剩无几。”
玉歆惊讶地“啊”了一声。
胡老七又道:“他们家没有长子继承家业,只有个已经定了亲的女儿,原本说好是入赘,以后担起经营铺子的责任。可惜的是,没学到多少东西,二老就去了,剩下一对年岁小的,进货卖货、生意往来,什么都不会,这才没办法要把铺子转手卖掉。”
“原来如此……”玉歆了然,道,“以这个铺子的磨损程度,能看出来当初店主肯定很爱惜这里,实在可惜。”她顿了顿,道,“我能请如今当家的人来谈谈吗?”
“这是当然,夫人稍等。”胡老七几乎有求必应,态度恭谨,回头对身边学徒道,“去,去把于公子请过来。”
在铺子里等了片刻,有个一身粗布白衣的男子赶了过来,他额头还系着一抹守孝的麻布发带,神色看起来分外憔悴。
他对着玉歆长揖一礼,道:“小人于宏,给夫人问好。”
玉歆道:“于公子,不必客气。这铺子我瞧着很是喜欢,也听说了你们家里发生的事情,有几件事情想跟你们确认一下。”
于宏还不知道玉歆底细,只从胡老七那里知道吴慧从是打江安府来的富商,家底殷实,便持了十二万分的恭敬,道:“夫人但说无妨。”
“听说这铺子前身也是个香粉铺子,我想问这铺子原先聘用的香粉师傅,都遣散了吗?”
于宏停顿片刻,琢磨了一会儿如何回答,这才道:“都遣得差不多了。”
玉歆遗憾地叹息一声,本来还打算如果这里的香粉师傅合适,她就继续聘用,能省去不少麻烦。
她又问道:“有没有剩下些调香的材料和器具,若是价格合理我想一并买下。”
“唔……”于宏支支吾吾不答,又过了片刻才迟疑道,“大抵还在,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入夫人的眼。”
“方便给我看看吗?”
于宏眼神闪躲,又是犹豫了好半晌。
胡老七插嘴道:“这些都是旁的,若是合适,于公子连带着这些全送给夫人都无妨,只是……这铺子夫人可觉得合适?”
玉歆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的,又瞥看了一眼于宏,于宏端起笑脸,应和道:“说的是,这铺子我们经营不下去了,那些材料和器具也没地方处理,夫人若是觉得合适,就随铺子赠予夫人。”
“先看过再说吧。”本来是这个道理,但他们说话模棱两可,让玉歆觉得自己好像被隐瞒了什么事情,反倒不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