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一刻,就在这家冷冷清清的小面馆里,面对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颜昭石忽然想起了李绮娘。
那时他第一次去李绮娘陪嫁的食肆,食肆很大,有上下两层,相当于四个会昌街上李食记那么大。
他看到新婚燕尔的李绮娘脱下华服,穿着粗布衣裳,和那些伙计仆妇们一起,里里外外地忙活。
当时他说过什么?
隔了很多年,颜昭石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后来他走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同窗,那位同窗家里最是讲究规矩,他担心让同窗知道,那个抛头露面迎来送往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所以他灰溜溜的走了。
后来李绮娘把食肆开成了大酒楼,他也摇身一变,做了举人。他成了酒楼的常客,他经常在酒楼里呼朋唤友,或吟诗做对,或品评书画,但是他却再也没在酒楼里见到过李绮娘。
他没有在意,他从来也没有想过,酒楼的老板是李绮娘,可每次他去的时候,李绮娘为何没有露过面?
一碗面吃过,颜昭石端起另一碗,面已经坨了,不过对于一个饿了两天的人而言,这已是珍馐美味了。
想来,李绮娘自惭形秽,知道自己不配举人太太的身份,所以才躲起来了吧。
颜昭石喝了一口面汤,以前他真是忽略了很多事,竟然从没想过,李绮娘还有过善解人意的时候。
可惜,无论如何善解人意,终归还是太过粗俗了。
他喜欢优雅精致,小鸟依人的江南女子。
而李绮娘,几乎和他差不多高矮,人高马大,毫无女子的娇柔。
还有李绮娘的手,那手上不但有老茧,还有肉眼可见的伤疤,有刀疤,还有烫伤,谁能相信,一位举人太太,一双手竟然还不如家里的丫鬟莹白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