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临宣还未进门便见美人儿自内室急急的跑出来奔向自己,他那因夺位一直紧绷沉重的心立时就轻生了起来,面上不自觉的便带了笑意,大步上前伸手将她接的满怀,低头望着她笑道:“在等我?”
曲玲珑没想到他会上前接她,再加上她跑的急一时收不住脚竟被他抱住,她吓了一跳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连礼都忘了行忙道:“方才一时着急冒犯殿下了,望殿下海涵。”
“冒犯?”朱临宣挑眉,他倒是想被冒犯,收回手面上笑意不减柔声道:“今个儿回来便听下头人说你遣人去了好几趟去寻我?”
曲玲珑点头,抬起眸子:“他是不是去了边关,如今正生死不明?”
知道她问的是谁,朱临宣面上笑意渐渐敛去:“是。”
曲玲珑心中一揪,不自觉的上前两步:“那,那他如今可还在边关?伤势如何?你可曾知晓?”
原来她这样着急寻他是为了那人,朱临宣那宽袍中的手缓缓攥起,面上却是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善模样,温声道:“他确实深受重伤,晚间刚被送回京中。”
竟果然如此,曲玲珑心中一急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带我过去看看他吧,求你了,这次很近,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那细白的小手正紧紧抓着他,朱临宣望着她那双带了祈求的清凌凌眸子许久方颔首:“我带你去。”
他这次倒爽快,应下便吩咐宫人们被马车。
曲玲珑大喜转身进了内室片刻便又出了来,却是披了件不起眼的玄色带帽兜宽大披风出来,帽兜深深将她遮的只剩下个精巧的下颔。
明白她是不想被侯府的人认出来,朱临宣便也没多说什么,只带着她出门上了他那四四方方的寻常马车上。
听着马车一路上压着新雪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曲玲珑的心越发的不能平静,润白的小手不自觉攥的紧紧的。
朱临宣坐在她身旁,车内悬挂着的琉璃宫灯因马车的走动轻微晃动着,将他的神色打的越发晦暗不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朱临宣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走吧。”
曲玲珑点头,伸手将帽兜戴上,将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这才随着他一道下了马车。
下车的时候,因还在车驾上视野高了些,即使她带着帽兜也能看见底下跪了一片人以及他们身后雕梁画栋般的宅子。
曲玲珑怔了一瞬,这里竟是十里画廊。
察觉她还未曾下来,以为她是怕高,朱临宣伸了修长白皙的手过去:“来,扶着我下。”
闻言,曲玲珑回过神摇了摇头,自己提着裙摆踏过木梯下了来。
朱临宣缓缓收回手,似何事也未发生一般,回身对底下跪着一片的人道:“都起来吧,钰鹤如何了?快些带我过去看看。”
底下起来了一个婆子,一面躬身引他们进去一面道:“太医正在里头看着,具体如何老奴也还不知。”
这熟悉的声音让曲玲珑听的瑟了下,头越发的低了,只亦步亦趋的跟在朱临宣身后。
这人正是崔嬷嬷,因为顾西臣重伤,阖府上下都在快崩塌了,怕老侯爷得知年纪大了受不住,便瞒着将人带在这十里画廊治伤,正主们都六神无主,便只由她出来接待朱临宣了。
好再崔嬷嬷也正伤心,并不曾注意到曲玲珑只带着他们穿过游廊画桥,转了一道道圆门、院落方进了正院。
外头候了一群的丫头、婆子,房门大开着,能看见里头顾望谨正在同五个太医说话。
这些太医是顾西臣还未进京,庆宣帝便派下来候着的,此时刚诊治完。
朱临宣带着曲玲珑进去,正听见太医们叹息道:“小侯爷这一剑受的极为凶险,乃是直刺在胸口上,虽算不得深却也是伤到了心肺,凶多吉少啊!”
此话一出,内间便是死一样的寂静,其中一个太医见状忙补充安抚道:“但小侯爷体格健硕,若能挺过今夜,以后好生将养些日子便无甚大碍了。”
闻言,顾望谨连说了几个好字转身要往内室去看顾西臣,可刚走了几步,身子一晃便要倒下,唬的众人惊呼连连忙去扶他。
也不怪顾望谨如此,他只是一介文人,顾西臣是顾家唯一的血脉,如今凶多吉少,他本就难以接受,再加上昌平已经病倒,他强撑着两边照料,如今又听太医这般说,心头受创更重,便没能撑住。
眼见着一团乱,这里唯一的正主都挺不住了,朱临宣只得开口吩咐下人行事,待一切都安排妥当才发现曲玲珑不见了。
朱临宣愣了下,忙大步进了内室,果见曲玲珑正站在顾西臣床榻前。
朱临宣上前安慰道:“他定会没事的,你莫要担心。”
曲玲珑没有说话,只望着床榻上的人,他面色苍白的躺着,眼眸闭的紧紧的,那张俊面上再没了往日的张扬邪气,终显出了他本质的清俊英武来。
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丫鬟照看不周,竟没发现他的一只手臂还支出了锦被外,曲玲珑皱眉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想将他带回被中。
却发现他已是如今这般了却还紧紧攥着拳头,指缝间透出那天青色绸缎上有几株绣的极为粗糙的兰花,是初时她为了应付他而随便给他绣的香囊。
曲玲珑望着那已经有些磨损的兰花久久没动,这些磨损是要人长长握在手中摩挲才会形成的。
忽然手上一暖,是那人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住了,梦呓似的沙哑唤她:“娇娇,娇娇,天冷了没爷在身旁你果然冻着了,手这么凉!爷给你暖暖……给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