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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27(2 / 2)

他等了六年都没有动手,也不过是因为,容繁衣那张与她太相似的脸,禅让大典上,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满是血污,忽然没来由地慌乱。

所以,他纵容着让那个婢女,去向她送了那件牡丹裙。

他舍不得她去死。

他亦是那样恐惧着她的恨。

他恐惧再见的时候,她用满是恨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光是想一想,就感到浑身颤栗,几乎不能面对。

所以他才装作得满不在乎,还用那些东西羞辱她。其实,那杯酒里,根本没有尽欢,他只是在试探,她到底会不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哪怕,是欺骗,是逼迫,只要回来就好……

若是在遇见那个女子之前,早一点遇见了她。

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她就会永远,干干净净地坐在他的心尖上。

容凤笙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绪,“陛下在害怕什么?陛下是怕,我恨你么?”

话音未落,就见男人俯身下去,单膝跪在她的脚边,将什么系在她的脚踝上。

他鼻梁高挺,眼睫低垂,玄色龙袍散了开来。

那根脚链纯金打造,如同小蛇一般,上面用血红的玛瑙点缀,还有一粒粒细碎的水晶,仿佛碎星一般流泻在她白皙的脚背上。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公主殿下。”

谢絮单膝跪地,深邃的眼眸,一错不错地将她望着。

重新开始?怎么重新开始?忘记吗?忘记谢氏对容氏所作种种?

“陛下,你醉了。”许久,她淡淡道。

“朕是认真的。”

谢絮有些步伐不稳地站了起来,他将容凤笙的手臂一拉,便想要拥入怀中。只是,视线触及她颈上那枚红痕,谢絮的头,忽然爆发出一股剧烈的疼痛。

那是谢玉京带着刻意玩味嫉妒留在那里的痕迹,宣示主权一般,像是针般刺入谢絮的眼底。

容凤笙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高大的身影,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陛下!”容凤笙吃力地扶起他,扭头,对着冲进来的止喜喝道:

“快传太医!”

来诊治的,依然是太医令,魏宣烨。

他低垂着眼眸给谢絮把脉,侧颜清雅,衣襟上绣着朵朵青莲,容凤笙这才觉得他样子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陛下是旧疾发作,兼之饮了酒,这才突发昏厥。”

魏宣烨效率极快,三两下便写好了方子。

就在他提着药箱要离开的时候,“等等,魏大人,”

容凤笙跟了出去,将一个方子递上,“能否请大人,帮我找齐这些药材?这是安神香的方子,想来对陛下的头疾之症,有所帮助。”

魏宣烨低眉,细细看着手里的东西。

容凤笙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助自己,毕竟上次,他的态度那样恶劣,还暗示谢絮处死自己。

但是,她需要这个安神香,唯有安抚了谢絮,才能得到去大菩提寺的机会。

魏宣烨很快就扫到了一味药材,念了一句,“秦香子?”

随即他冷着脸,在容凤笙惊讶的眼神中,将那张方子当着她的面撕了个粉碎,雪白的纸张,轻飘飘落在地上。

容凤笙愣了愣,迢迢却是一下子怒了,叉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把夫人的方子给撕了?”

容凤笙抬手,好脾气道:“魏大人,可是方子出了什么差错?”

魏宣烨白袍裹身,冠上的束带垂落鬓侧。身上隐隐散发出药香,随着清风一同送来。他不抬眼看人,浑身上下有种谦逊的气度。

他道,“夫人自己安的什么心思,难道还要微臣来点明么?”

“这秦香子,本就是一味极为燥热的药物,若是用于安神香中,只会令陛下的头疾之症更加严重。”

“怎会如此?”

容凤笙不禁走近一步,魏宣烨却是大退一步,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他站定之后,随意地一拱手。

“若是夫人没有别的事情,微臣便先告退了。”

身后女子却忽地将他叫住,“大人,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容凤笙笃定,否则这个魏宣烨,怎么敢这样呛她?

只是因为,那钦天监的预言吗?到底是什么预言,竟会让这个魏宣烨每每见到她,都搞得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魏宣烨脸色徒地有些冰寒,“看来,夫人贵人多忘事。也是,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也没有再提及的必要。”

此人到底……

到底自己有求于人,容凤笙也不想闹得不愉快,遂福身道,“若是从前我哪里得罪了魏大人,我在这里说一声抱歉。若有什么我可以补偿的,大人但说无妨。”

“不敢当。”魏宣烨像是不愿再与她多说一句话,扔下三个字便快步离去了。

*

太医院。

药童正在捣药,一抬眼便见到他们这位素来冷静自持的太医令,重重捏碎了手里的一颗核桃。

药童有些受到惊吓,怎么感觉大人的心情似乎不甚好?

魏宣烨的手指紧握成拳。

他是见过温仪长公主的。

公主八岁那年落水,生了怪病,给她诊治的,正是魏宣烨的父亲,上一任的太医令。他学医大半辈子,却怎么也查不到公主高烧不退的根源,用了许多名贵的药材,都不见好。

老皇帝一怒之下,便将老太医拉下去砍了。

他们一家受到这无妄之灾,凄惨了好些时日,魏宣烨甚至一度放弃了学医。

他知道这事,细算起来,其实与那女子关系不大,但到底,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原本以为温仪公主死了,也算告慰了先父的亡魂。

可谁知,她活了下来,还进了宫,从此便成了一根刺,扎在心头。

太医令魏宣烨的同僚,亦是副手,一个名叫刘辰的太医,打趣道,“瞧你这张晚娘脸,莫不是又被哪宫的宫女纠缠了,要我说,你从了人家也不是不行,哪有你这年纪了,还不娶妻生子的。”

“麻烦。”魏宣烨淡淡道,他一年四季要么是在太医院,要么就是进山采药,对这些实在是没有兴趣。况且年少时候,就遍见人体经脉,解剖尸体的事情他也做过,看草木还有三分情,至于对人,一眼便能看明白的,不过是一堆经脉骨骼。欲.望早就散的差不多了。

忽地,“各位大人,”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女子款款踏入,顿时间,有些昏暗的屋室顿时敞亮了起来。她颈上戴着璎珞项圈,上穿蓝领白纱衫,下着银纹浅蓝裙,极为素净。可偏偏迎着晨光走进来,那眉眼间的艳色便有了十分,眸光澄澈,宛如汪了一池的春水。

“我是来问问,这上面的药材,院里可有无?”

说罢,素手纤纤,递来一张方子。

哪有娘娘亲自来抓药的,甚至连药童都明白了,想必这位,就是那位没名没分的温仪夫人了,听说曾经是陛下的嫡妻,私下不少议论,都说是个人老珠黄的,可看她这模样,说是十六七的少女都有人信。

只那说话的声调和神态,慢悠悠的,掺着几分干净的禅意。

“魏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容凤笙也看到了魏宣烨,颔首道。

刘辰见魏宣烨低眉敛目的,冷着一张脸,忍不住撞他肩膀,“魏大人,夫人同你说话呢。”

这妙妃昏迷不醒,他们这些太医,在宫中当差,还不是看宫中贵人的眼色行事,说不准,下一个受到盛宠的便是这位了,可千万不能怠慢了人家。

魏宣烨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将手笼在袖中,一揖到底。

“微臣见过夫人。”

容凤笙便将自己重新誊写的方子给了出去,那刘辰凑过来看了一眼,还有些惊讶,“夫人竟对药理也有涉猎,”

容凤笙轻咳一声,“只是略通一些,”

她其实并无兴趣,只是繁衣爱看医书,他们姊弟也时常交换着书看,是以她偶尔也看过一些。后来,她对调香一事有了些许兴趣,便也时常自己调配一些香料,俞静婉的安神香,便是她给出去的方子。

“魏大人,我昨天趁夜翻了古籍,细细对照,重新写了一份安神香的配方,大抵不会出差错了。”

她赧然一笑,“年岁久远,我将那一味药材的名字搞混了。到底是学艺不精,魏大人倒是一眼就看出了纰漏,叫温仪好生佩服。”

“这些药材自然是都有的,”刘辰顿时打起精神来,宫里的嫔妃他可都是见过的,但是这样容色的倒是头一个,说不准就是下一位贵妃娘娘,顿时打起了精神来。

他招呼着药童去取药,自己拿出一个算筹,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

容凤笙便看着他们各司其职,反倒是魏宣烨有些清闲。

她正这么想着,就见他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手,冲她摊开掌心,修长的指节间,还有微末的药渍,他这是?

容凤笙有些疑惑,便见那张淡色的唇上下一碰,“诊金。”

容凤笙摸了摸腰间,顿时尴尬了。

想了想,只得褪下手腕上的一根银镯子,“出来的匆忙,身上未带现银,不知此物可否抵偿,下次我再来赎回。”

那镯子还带着她的体温,就像与女子的肌肤相触,魏宣烨立刻将镯子放了回去,“不收。”

不收?这怎么行,容凤笙为难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刘辰。

“哎小臣来收着,小臣来为夫人保管。”

说着便要将那镯子给拿走,谁知半道里,却被一只手给截走了,“既然如此,还请夫人速速带现银来,将镯子赎走。”

魏宣烨用一块手帕,将那银镯子包住,方方整整的。帕子的边角绣着青莲的纹路,隐隐散发着药香。

容凤笙看了一眼,将碎发别到耳后,微微一福,“多谢大人宽限。”

她唇角笑意真挚,美如春花秋月。

魏宣烨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夫人还是请回吧。”

“马上便到了太医院开院的时辰,此处外男甚多,恐与夫人名节有损。”

容凤笙拿起包好的那些药材,点了点头。

待那纤袅的身姿远去,刘辰却凑到他身边,啧啧叹道:“不愧是大兴皇族第一美人,往常怕是烧高香,都不能见得一面。今后怕不是,常常都能见到了?那般姿容,实在是叫我等见了,神思不属啊。”

魏宣烨指节扣着一根石杵,在他面前的算筹上一敲。

叮的一声响,“慎言。”

魏宣烨的眼眸里,漂浮着碎冰。他初次见到这位公主时候,年纪还小,小公主病恹恹地躺在榻上,他与父亲跪在地上。

大家都十分恐惧,老皇帝shā • rén不眨眼,只怕救不回公主,自己人头落地。

他却悄悄抬眼看去,大家都说宫里有一对龙凤胎,样貌是一个比一个精致。尤其是那位姐姐,众人赞不绝口,只道长开之后,怕是绝色倾城。

看到一卷浓墨般的乌发,垂在枕上。

时至今日,女孩的面容究竟如何精致,他早就忘记得差不多了,却还记得那头丝丝缕缕的乌发。

方才她鬓边碎发落下,被那细长的手指轻撩至耳后。

他微微阖目,将那印象敛去。

……

永兴殿。

容凤笙推拒着身后之人,“你疯了。”

她刚刚走进永兴殿,身后便有人跟着进来,趁她转身,竟是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少年眼底有着晦暗不明的光。

“这有什么,反正他也听不见,”男人双目紧阖,静静躺在榻上,隔着水晶帘,看见他身上龙纹瞩目。

谢玉京漫不经心,搂着她的腰肢,俯身在她唇角一吻。

容凤笙费力地扭身挣扎,狠狠推开他,“荒唐够了就给我滚开。”

她真是恼恨极了,这家伙当真是无法无天,竟然在他父亲病中,都敢这样行事。

谢玉京却像是偷了腥的猫,优哉游哉的踱步,跟了上来。

容凤笙刚刚端起药碗,便见谢絮的眉心一动。

“陛下醒了。”

她放下碗,拿起帕子,给他擦去细细的汗水。

“朕睡了多久?”看到她,谢絮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容凤笙温柔道,“陛下旧疾发作,晕倒了,整整睡了七个时辰。”

“儿臣来探望父皇了,”谢玉京这时也探出身子,眉眼间不甚忧郁,

“儿臣听闻父皇的头疾之症是愈发严重了,担忧到茶饭不思,只愿在随侍在榻前,父皇现在,可是感觉好些了?”

容凤笙看他一眼,见他面色红润,实在看不出哪里茶饭不思了。

趁着谢絮脸色变黑之前,开口道,“陛下,既然药石都无用,何不去大菩提寺祈福?”

谢絮思及她是信佛的,便是一心想要为他祈福,也算合情合理。

他轻叹了口气,握住了容凤笙的手,“回来之后,朕会晋你为妃。”

容凤笙瞥了一眼谢玉京的脸色,便知道他又要发疯了,只希望他不要说出什么话来,抢白道,“温仪满心只有陛下的病情,至于名分不重要。陛下快点好起来,比什么都好。”

谢玉京立在一旁,亦是蹲下身来,袖子下的手,却轻轻勾住了她的,还在小拇指上轻轻一蹭。

容凤笙一惊想要抽动,却抽不出来,强忍住了才没有去瞪他一眼。

被看到了怎么办?她背上冷汗直冒,好在谢絮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私底下的往来。

出去的时候,容凤笙眼底恼怒,回身怒斥,

“你跟着我做什么,回你该回的地方。”

谢玉京冷笑,将包扎的手举起,“好啊,用过了就扔掉?”

什么叫做用过了?

容凤笙扶额,“我可以私底下容忍你的一些举动,但是,你绝不能像今天这样肆无忌惮!”

“那我们之间算什么?”谢玉京天灵盖都要气飞了,难道她想要赖账不成?

算什么?说的难听一点,那叫私.通!

“这不是对的,”容凤笙却怕他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只能顺着他的毛捋,“到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千夫所指,你还敢这样胆大妄为,真是嫌命太长。”

好像总是在意乱情迷之后,她就会变得这样冷酷理智,明明在那种时候,她也是很享受的,谢玉京一想到,心里很不平衡,凭什么,只有他在忍受这样的煎熬?

他咬着牙说,“封妃?难道你还真的动心了?你要是敢真的给我生个弟弟出来,我就敢掀翻这宫阙!”

容凤笙倒抽一口凉气,这句话放在以前,她是不敢相信的,但要是在现在,也容不得她不信,就依着谢玉京这股子疯劲儿,直接举兵将谢絮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她忽然一顿,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了谢玉京,眉头越皱越紧。

谢玉京一愣,“怎么了?”

容凤笙不说话,他道,“你不会真的动了那心思吧……”声儿骤然阴戾起来,容凤笙深感无奈,就算动了,也得谢絮能生啊!

她怕极了他的联想能力,赶紧道:“只是权宜之计!我保证这几日后,便离开谢絮,行吗?”

谢玉京这才满意了。

次日,陛下启程去往大菩提寺。

谢絮让容凤笙与之共乘。

宽大袖袍下的手,握着她的不住摩挲,容凤笙冷汗涔涔,主要不是怕他,而是害怕坐在对面的谢玉京。

三人共乘,美其名曰,一家三口联络感情,若不是谢玉京频频往他们交握的手上看的话,看这气氛,似乎还有几分温馨呢。

他的眸光,只是淡淡地扫过,便叫容凤笙的心高高地吊了起来,感到一股窒息。

“怎么了?”谢絮蹙起眉心,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谢玉京。

少年一身团花绛红色长袍,腰背笔直,正襟危坐,看上去倒是很有几分大人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场来势汹汹的头疾的缘故,谢絮看着他,倒也没有之前那样的嫌恶了。

到底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虽然想起他的生母,谢絮便遏制不住的烦躁,只是不想起的时候,看着谢玉京,倒还是顺眼的。

谢絮忽然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回宫后,就可以开始相看太子妃的人选了。选妃宴,就让你母妃来办吧,”

说着看向身边的女子,容凤笙只得微笑颔首,“是。”

话音一落,便感到一股冰针般的目光在脸上碾过。

“选妃宴?”

谢玉京咬着这三个字,轻声细语的,却莫名有几分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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