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微慢悠悠的骑着马,一路很是不急不慢,而他的脑子里却在想着等见到了那位老祖宗后,若是将自家老爹说的那番话说于那老祖宗听,他该会是何等的气急败坏。
原来宋希微在离开宋府之前,宋公明便对他说了一番话,说是到时候用的上,而宋希微听完之后,则是朝自己的老爹竖起了大拇指,说了一句,“霸气啊老爹!”
当宋希微又想起老爹说的那些话时,不由得笑了起来,“老爹还是没老啊,当年的气魄还在,严老家伙,你想当夷州的天,可你也待知道夷州的天是谁撑着的吧。”
日头移至正当空,宋希微终于到了卧龙山处,只见山脚下有八人站在那里,看样子是特意等候宋希微的仆人,而地上还放着一座轿子,宋希微来到众人面前,其中一人连忙上前跪于马下,宋希微从容的踩着那名仆人的身体下了马,这时又有一位仆人上前恭敬的说道:“我家老爷特意让小的在此等候宋公子,宋公子请上轿,我家老爷恭候多时了。”
宋希微闻言,一笑道:“我也甚是想念严爷爷呢,不曾想让严爷爷等了这么久,那就麻烦小哥送我上山。”
宋希微说完,便走进了轿子坐好,紧接着轿子便平稳的升起,朝山上走去,走了片刻后,宋希微便在轿中热切的问道:“严爷爷最近身体可还硬朗啊?”
随后只听轿外仆人毕恭毕敬的回道:“老爷身子好着呢,宋公子可真是体贴人啊,怪不得老爷常说夷州之内的小辈,就数宋公子与他老人家最亲近。”
“那是自然,那严爷爷近来也没生过病吧?”
“没有没有,好着呢,就盼着宋公子能来看看他老人家呢。”
“那就好,那就好。”
宋希微说完,便不再出声,脸上却狡黠的一笑,心里暗暗道:“身子好就行啊,不然被我气出个毛病可就麻烦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希微只觉轿子落了地,一仆人将轿帘掀起,宋希微见状,躬身走出轿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依山而建宅院,宅门牌匾之上写着“太清之气”四个大字。
“严爷爷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宋希微轻笑着说道。
宋希微刚说完,便只听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院内响起,“可是希微到了?”
“严爷爷,正是希微,”宋希微高声回应道。
随后院门便被打开,只见一身穿白鹤齐飞衣袍的耋耄老翁被两名婢女搀扶着走出了,宋希微见状连忙走上前去,退去一侧的婢女亲自搀扶着老人,语气温和恭敬的说道:“竟然劳烦严爷爷亲自出门迎接,实在是折煞希微了啊。”
老人眯着昏花的老眼,看了许久,似是在确定来者是否真是宋希微,待确定之后,老人紧紧的攥着宋希微的手,热切的说道:“果然是希微,你知不知道,严爷爷可想死你了。”
“希微不能勤些来看望严爷爷,反而让严爷爷如此念想,是希微的不是。”
“无妨无妨,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快快快,希微咱爷俩进去聊,进去聊。”
“诶,严爷爷我扶您,您老慢点。”
两人走进了院门,迎面的便是一座由偌大卧龙山石雕刻而成的一字影壁,上雕群鹤九天之图,栩栩如生,绕过影壁,走入外院,只见东西两侧耸立着由山体凿挖打磨而出的两墙,两墙下厚上薄,由下而上,渐渐向内弯曲,其势隐隐有挟盖之势,而墙面之上又栽有兰草,设鹤鸣石雕灯盏,放眼望去,这等劈山造谷的手段让人无不赞叹工匠的巧夺天工。
宋希微身旁的老人,素来喜爱白鹤,喜爱程度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衣食住行之中,皆可找到鹤的影子,曾有诗云,“夷州有君子,如鹤振云间”,说的便是这位名为严东亭的昔日内阁大学士,爱鹤爱到了连他人的称赞都带有一个鹤字,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宋希微时常奇怪,这老家伙是因做了那把鹤亭椅才喜欢上了鹤,还是因为喜欢鹤而去做了那把鹤亭椅呢?
宋希微扫了一眼外院,贴近严东亭的耳边亲切的问道:“严爷爷,近来身子还尚好啊?”
严东亭点了点头,说道:“好,当然好!只是我这老头子毕竟老啦,恐怕也没几年好喽。”
“严爷爷怎么能说这话,我看严爷爷还有几十年好活哩!”
“你啊你啊,就是会说话,会讨别人的喜欢。”
一老一少边说边走,便来到一间厅室中,厅室正中摆放着一尊半人高的香炉,上面不出所料的依旧是有关鹤的雕图,袅袅轻烟的映衬之下,其上群鹤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而去一般。
厅室当中摆放着坐榻,而后面则是立着一扇屏风,宋希微搀扶着严东亭坐于榻上后,自己也坐了上去,刚一落座,便有一名丫鬟端着两杯茶放于桌上,严东亭随后开口道:“知道希微喜爱喝茶,特意找人弄来了这武夷岩茶之中的极品大红袍,我自己都舍得动过,就等着希微你来呢,快尝尝。”
宋希微闻言,笑道:“竟如此劳烦严爷爷,希微真是有些愧疚啊。”
严东亭闻言,语气竟有一丝恼意道:“希微若是再跟老朽如此客道,那老朽可就要生气了!”
“严爷爷切莫如此,是希微生疏了严爷爷,严爷爷千万别动气,可别气坏了身子,希微这就尝尝严爷爷寻来的好茶。”
宋希微说完,便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饮入口中后片刻,宋希微嘴角却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然后开口道:“严爷爷,这…………似乎并非那秀甲东南的大红袍啊,武夷的大红袍素来都是,香气馥郁,滋味浓醇清恬,而这杯茶汤色褐黄,入口苦涩,毫无回甘,这只是普通的青茶罢了,严爷爷莫不是被人骗了?”
严东亭闻言眉头轻佻,双眼迷的更紧,宛如一只年迈雄虎的审视,“当真?”
宋希微点了点头,严东亭一拍桌子怒道:“这该死的奴才,竟买回了这等东西,岂不是脏了希微的口,我定要好生责罚!”
宋希微闻言连忙说道:“严爷爷莫要动气,这粗茶也有其滋味,喝着也不错的,下人一时走眼,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市面上鱼目混珠的大红袍是在是数不胜数。”
“那怎么能行,来人换茶!”
严东亭说完,一婢女便走了出来,将桌上的两杯茶端了去,宋希微看着面露怒色的严东亭心里暗暗骂道:“老狐狸,那茶是不是武夷大红袍你会不知道,想看我的态度,这般手段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宋希微心里想着,嘴里又说道:“前几日我寻得了一整块铜镜大小的美玉,本想着命人雕琢成鹤,送给严爷爷,可不曾想找不到合适玉师,只得暂时搁置没能送来。”
“无妨,无妨,希微有心便好啊,”严东亭脸上怒意散去,笑着说道。
片刻之后,婢女又重新端上来两杯茶,这次的茶的的确确是上好的碧螺春,宋希微喝了一口后,道:“这碧螺春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