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重回寂静,楼阁之下唯有公孙无双一人站立,手中惊鸿斜指地面,她的双眼在此时开始慢慢的恢复正常,视线渐渐清晰的同时,原本强撑着公孙无双的药力也在此时急速消减,只是几个弹指之间,公孙无双脸上的血色便流逝不见,苍白的宛如一张白纸,疼痛感在这个时候开始逐渐强烈,到最后疼的她甚至不能站立倒在了地上,她的面容因为疼痛而扭曲,身体也直接蜷缩了起来。
先是依靠丹药强提一口气,然后又崩毁气海,施展这剑器浑脱,公孙无双的经脉因此受损极重,而气息已然也是越来越弱,进而呈现出一副油尽灯枯之态,这个样子,即便是侥幸能活下去,也注定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了,可就算如此,蜷缩在地上的她,视线却是竭力的朝着独孤泊的方向望着。
楼阁之上的独孤泊看着公孙无双的样子,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紧接着忽听一声悠扬的笛声不知从何传来,玉手男子仰头看向夜空,随后淡淡说道:“时候到了,我也该走了。”
独孤泊闻言,冷声说道:“你以为你走的了吗?”
“你觉得你留的住我?”
“留得住。”
独孤泊最后一字仿佛掷地有声,两人四周的空间顷刻间便被气机填满,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机相互碰撞炸开,刺耳的气爆声响连绵不觉,到最后,就连整个楼阁都开始震颤了起来,楼阁摇摇晃晃,看那样子似是下一刻便会倾倒一般。
两人表面上都没有任何动作,但实际上却已是通过自身雄厚的气机交手了数十个回合,这若是不久之前的独孤泊决对是不可能单凭气机外放就能与这玉手男子过招的。
突然独孤泊手中横刀一翻,强横刀势一瞬而出,玉手男子两掌抬起,朝着面前的空间一推一震,刚劲随之与那刀势相撞,两者相撞之猛烈楼顶直接塌陷了下去,而下一刻两人便已是消失在了原地,随后只听得四面八方轰响起炸裂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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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子您认识这人不?”吴宁看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宋希微看着地上被方才黑影扔下的尸体,不知怎的竟先是一笑,最后狠狠地一拳捶在了墙面之上,眼中的寒意宛若实质,“苏珏,你可真是把江南一党的秉性给摸透了!”
吴宁站在一旁偷瞄着宋希微的神色,看着宋希微阴沉的眼神,他不难猜出,现在眼前这个锦衣华服公子哥的死,怕是会对宋希微有着不小的麻烦。吴宁心中此时不由得犯嘀咕,心里想着现在还是赶紧想办法脱身的好,再这么待下去,指不定就要惹祸上身了。
就在吴宁心中暗暗思索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轰响,猛然间似是有什么东西横扫而过,凡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楼房尽毁,只剩下断壁残垣,破砖烂瓦,而宋希微等人靠的比较近的一栋楼房房顶也是直接被强行给掀了起来,朝着巷子内砸来,多亏吴宁眼疾手快,噌的一下冲了上去,两手拖住屋顶,一手拖天顶硬生生将那屋顶给顶向了一边。
重新落地的吴宁心有余悸的口中说道:“好家伙,这是哪两位在交手啊,声势这么大!难不成liù • hé榜的十大高手来了?”
随后吴宁转头看向宋希微,又说道:“宋公子,要不咱们先躲躲吧,老家主让我暗中保护您,我可不能让您出事啊,不然我饭碗可就砸了。”
宋希微扫了他一眼,吴宁立马闭上了嘴,心说好家伙,毛没长齐的小屁孩,眼神倒是怪吓人的。
“吴宁我可以这么告诉你,接下里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莫说你的饭碗,你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宋希微沉声说道。
“不是吧,这么严重!这死的人是谁啊?”吴宁闻言,睁大眼睛,惊讶问道
“徐州温氏家主的二公子,温阙。”
吴宁听后,整个人愣在原地,一双眼睛睁的更大,就跟个铜铃一样,吴宁愣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曾经漂泊江湖的吴宁心思本就活络,当他知道死的是温阙后,心中立马便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试想一个堂堂大世族的二公子死在了夷州,那之后的牵扯暂且搁置不论,单就现在身在现场的他恐怕已经是引火上身。
吴宁一阵捶胸顿足,愤愤道:“完了完了,祸事了,祸事了,这老家主也忒不厚道了,竟然让我来趟这浑水,这可如何是好啊,不行不行,得让他给我加钱才行,起码每月的月钱要涨五十两!”
宋希微听了眼前男子的话,只觉一阵无语,看向吴宁的眼神则是愈发的纳闷,吴宁看着宋希微奇怪的眼神,脸上转而笑着说道:“宋公子怎么了?您老是盯着我看干嘛?”
宋希微心中又气又笑,嘴中开口说道:“你曾一人独闯苍州青霄剑派,将整个青霄剑派屠戮殆尽而登上liù • hé榜,我原以为你会是个嗜血的疯子,但是今日一见,出入很大。”
吴宁摆了摆手,但是脸上却甚是得意的说道:“哎呀,都是江湖人的吹捧罢了,青霄剑派小门小派嘛。好了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宋公子您赶紧想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能让我们跟这个倒霉蛋的死脱开干系啊!”
宋希微摇了摇头,说道:“没办法,已经入局,脱不开了。”
吴宁听后,忙说道:“别介啊,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那你说徐州温氏也不能断言就是我们杀的是不是,我们只要能找到什么证据自证清白不就好了?”
宋希微呵呵一笑,冷声说道:“温氏家主那个老杂毛,年轻的时候到处留种,不知道有多少个儿子,他可不会为了一个儿子的死痛不欲生,像他那种分斤掰两计较名利的人,一个儿子的死对他来了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更在意的是一个死在夷州地界的儿子能做出来多少文章!”
吴宁听得一脸不可思议,随后只见他砸吧砸吧了嘴,“虎毒不食子,你们这群人啊,真凉薄。”
吴宁说罢便就走向依靠在墙边的翟曜身边,看了几眼后,一手摁向翟曜的气海所在,丹田之处,片刻后纳闷的说道:“好家伙,根基够扎实的啊,这旧伤新伤加起来气海还能静如止水,真是了不起。”
吴宁自顾自的说着,反观宋希微静立在那里,左手拇指与食指下意识的摩挲了起来,他眉头紧锁,怎么也舒展不开,一双桃花眼眸内的嗔怒明灭不定。这也难怪宋希微会如此,毕竟苏珏这一手来的确实高明,其中最为精妙的就是将整个局都摆在了明面上,宋希微虽然只要稍稍一想就能够理清楚整个事态的走向,但是却没有办法阻止它的发展,只能任由事态继续朝着苏珏想要的方向发展,已经入局的宋希微甚至无法自辨,因为自辨根本没有任何用,温氏在意的不是一个二公子的死活,他们想要的也不是真正的shā • rén凶手,他们唯一想要的只是通过这件事,得到一个理由充足的借口。
江南一党内部的忧患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四州之间的摩擦事端更是常有,但那些也终究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而之所以江南一党还能够在明面上维持亲和的表象,不至于把事情做绝,每每留有转圜的余地,全然是因为现如今的江南四大家族尚没有哪一家有着吞并任何一家的能力,彼此之间都还相互忌惮着,即便是谁想要对谁发难,也是苦于没有借口,就因为如此,江南四州才能保持着相对的稳定,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较大的事端,但如今苏珏来了这么一手,那无疑是在本就面和心不和的江南一党中放上了一个火药桶,然后给了温氏一个点燃火药桶的机会,而只要这个火药桶在江南四州炸开,那江南的格局必定会发生变化,温氏此次必定也会依靠这个机会,借机联合苏氏与严氏撕破脸皮,而这样便会使得江南四州原本相互掣肘的格局彻底被打破,进而温氏便可毫无顾忌,顺理成章的向严氏发难,也能借此机会将矛头指向宋公明,真正的做到一石二鸟但却又不会落下口舌,明眼人或许能看出其中的一些琐碎细节,但是有些个人会说的不会听的将事态混淆,那严氏与宋希微在整件事情中必定也会成为声讨的对象,一时之间必定成为众矢之的。
“看来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宋希微轻叹一声,心中已有了定数。
心里有了定数的宋希微低头看着现如今死人一个的温阙,然后缓缓蹲下身,定格在温阙脸上的表情极为惊恐,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夜空,宋希微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他心想或许温阙就是在死的那一刻也不会想到会被苏珏给杀了,最后宋希微一手抹过他的双眼,将其合上,然后嘴中淡淡说道:“你一辈子看我不顺眼,想不到临了还是我给你合的眼,你这找谁说理去?唉,世事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