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记得,那你觉得你我被捆于此,还能是谁人所为。”清让眼皮都懒得抬,淡淡问道,语气中带着毫无掩饰的嫌弃意味。
这么一想,木小树也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个蠢问题,但又不满清让言语中的鄙视,撇了撇嘴小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打输了。”
清让听了这话面色纹丝不动,不恼不辩也不答话的,木小树权当他默认了,心想他从来是个高傲自尊的,便也不提这事了。
垂头耷拉时目光落到被麻绳紧紧捆在一起的双手上,猛然想起先前手心的红黑诅咒,于是迅速将手抬起,努力挣扎扭动着手腕,想要空出手心的位置,一看诅咒是否还在。
“不用费劲了,‘九灵锁魂之术’成功之时,你手心的印记也跟着一并消失了。”
头顶传来清让冷淡的声音,木小树愕然抬头,只见清让分明没睁开双眼,不知怎么就猜到了自己所想。
果然,还是没能阻止虞笙么……那此刻泽泽也一定……
木小树又重新垂了脑袋,咬着唇只觉得心里压了一块巨石,那股难受无处转移也无处宣泄。如此说来,这阵子她以为的拼尽全力,不过是一场感动自己的白忙活,到头来,她除了尽力不添乱不做个累赘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越是细想越是一阵悲从中来,却不想在清让还在的场合掉下眼泪,这也不是清让的错,从始至终,只是她自作主张却过于无用,没有实力却妄图改命。于是死死咬住了下唇,以真实剧烈的疼痛抑制着几要控制不住决堤的泪意。
清让此刻没有注意到木小树的瞬间消沉,他脑中仍在分析接下来的事。此刻他身心灵法已不再受压制之术所制,只是身体中了麻痹之毒,难以动弹。这毒虞笙似乎只对他下了,木小树只是手脚被捆,倒是可以自如活动。
倒也合理,毕竟一眼便知,木小树不过区区凡人,能有什么威胁,只要看住自己便行了。
即便“九灵锁魂之术”已经成功,她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来,虞笙便就还不知道其中曲折,按照虞笙所想,最稳妥的收场,只需要按照他原本的计划,顺水推舟促成祭祀一事,不需再露面便能将我与木小树的存在抹杀,这才真正从此万无一失。
此刻外面百般喧哗吵闹,想来无疑就是在做祭祀仪式开始前的准备。
清让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若是旁人,眼下真就要被虞笙算计死了。此番我也算是亲身领教过了,到时我可真要问问你,荣飒,这便是你堂堂‘千手医仙’这几年教出来的好徒儿?
眼前他一人要脱身并不难,但若带着……斜眼看了一眼一旁低头的木小树,清让不由皱了眉。罢了,眼前就顺着虞笙之计而行,等那人醒来也需待上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另做谋略便是。
这看着木小树,他脑子又另想起另外一出耿耿于怀的事,于是平了平气息,波澜平定地开口问道:“虞笙先前说的爱人三问,是指什么?”
木小树此刻情绪消怠兀自哀心,全然没有心情管其他的,只是听到清让如此问,便跟背书一般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虞笙先前的话,“只是他突然问我,若爱一个人,是否自应当一往直前,如那人不爱你,是否应当衰而不竭,若两人终是无缘,倒行逆施又如何?”
“你是如何回答的。”本以为清让只是好奇,自她说完,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清让听完停了一会,似在短暂的思考后又接着问她道。
木小树此刻已有些许不耐,此刻在她心里,没有什么事情的分量比得过失去泽泽的悲痛,她不敢想木姨是如何反应,心里甚至也不敢再直面木姨。
只是见是清让所问,才压着性子闷声,继续像个复读机一样地重复。
“我是这样答复他的,现在也一样转述于你。我以为欢喜一个人自然要勇敢追寻,但追寻之初本就不能保证一定能得到回应,感情不是你给我送、你呼我应如此简单的事,若那人不欢喜我,与我接着欢喜他,是互不影响的两件事。至于最后一问,我以为全权取决于当事人而定。”
清让听完,先是沉默了一会,接着难得轻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平时见你又蠢又笨的,没想到还有如此见解。”
“哦……”木小树敷衍着应声,丝毫没有听进去清让到底在说什么。
清让这才也发现了木小树的不对劲,见她语气低迷意志消沉,一张素脸更是从平日的活泼机灵的模样变得万念俱灰,全然一副心死的模样。
敏锐如他,只是垂眸稍稍想了一会,便知道了其中原因。
他凝眸看向她,寻常冰冷的语气此刻多了一份缓和,“你无需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此事最初与你有关,也并非因你而起,之后的发展更是绝非一个普通凡人能手中掌控的。”
木小树明白他此刻是在开解自己,也心知清让性格,要让他开口安慰他人实属不易。但他所说种种,并没能缓解此刻的心如死灰与无力感。她只是闷声回了一句谢谢,便又缄口沉默了。
清让见劝解不成,木小树似乎更消沉了,便话题一转,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不怕死?你可知外面此刻正在准备祭祀仪式,之后便是要将你我投海献祭。”
木小树此刻是真的绷不住了,原以为她任意妄为的自作主张的决定只是葬送了泽泽的命,听到清让所讲外面正在搭场准备祭祀,她知清让绝不会在这种关头胡乱开玩笑。
想到清让平日是何等细致尊贵的人,现在不仅跟她一起被抓进了笼子里,竟是到了最后还要白搭上他的性命,眼泪顷刻就崩落下来。
反正眼下马上便要死了,就算大哭一场,也是被允许的吧。她将额头抵在双膝之上,脸深埋进双臂之内,崩溃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