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女孩才停了手上的动作,也没什么讲究地胡乱将双手的水迹在罗裤上擦干,擦干之后站到男孩身边,天真地眨了眨眼,“可宗门里的人都说,九极宗宗主况天昊早就把话说明了,有意传位给独子况乐湛,在所有人的眼里,况宗主都是你父亲呀。再者,况宗主对你也是关切有加,是极好的。”
“萝蔓也是这么想的吗?”男孩双手握拳,将头扭到一边,一副不打算搭理女孩了的模样。
“我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咧,但无论乐湛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我永远和乐湛是站在一边的。”女孩既不慌男孩此举,也不急着上去解释哄他,而是站在原处,擦擦手又拨了拨头发,自然而散漫地道。
男孩听完表情似乎好看了一些,却依然没有转过头。
“对了,乐湛,你外祖父最近还派人与你联系吗?”女孩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歪着头问道。
“他们上下只当我是个耻辱孽障,又怎么会找我,唯一的那次在娘亲丧葬结束后找上我,不过是想将我带回天虹宗终生幽禁、永不见人。”说到这里,男孩情绪也变得有些沮丧低落,“我没答应,不是因为我不舍九极宗,我只是怕,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在你心里这样重要吗?”女孩这下走到了他身前,扶着男孩的肩膀,示意他直视自己。
男孩当下就心无旁碍地点了点头,“萝蔓是世上除了娘亲,与我最要好的人。”
“我也最喜欢乐湛了。”女孩也开心地回道,说完便拉上他的手,牵着他往别院另一头的假山跑去,边跑边说。
“我知这是你最喜欢的别院,因为毫珠夫人刚进宗门时便住在这儿,直到后面夫人搬去天昊宗主的院子住了,这儿才空置了下来。”
“偷偷告诉你哦,毫珠夫人在生前送给过我一小坛花果酿成的清酒,不过她也说了,小孩子不能喝酒,所以交待我先埋到地下便好。”
“我那日下午带着酒来找你,本是想与你一起找个秘密之地,但却没在院子里寻到你,便就自己一个人埋了。”
“现在我把埋酒的位置告诉你,就是想与你约好,等你我都长大了,都能自由而行、自由而为的时候,我们就把这酒挖出来一起喝掉。”
说完女孩蹲下身子,真的认真与男孩比划起她秘密藏酒的位置来。
男孩听得是又惊又喜的,也连忙蹲下身子,去认真记住了眼前女孩所指的位置。甚至还多弄了些碎土堆上去,再用双手将之压实,一番动作之下,将两人的秘密约定之地埋得更稳固更紧了。
“萝蔓,我会记得的,我们于此约好了。”
再就见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越变越小,直到小到目光所不能追溯,木小树便知,第三处记忆场景到此为止就结束了。
也不再去等记忆与记忆之间的白雾张合,木小树便收回了目光,趁此间隙抬头问出心里的疑惑,“为何这次的记忆是跳着来的,一下子便是几年后了?”
若说第一处与第二处,倒还算是相差不远,大致看得出来是同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但第三次明显跨度甚大,中间几年的回忆难道没有吗?
木小树也没指定问谁的,开口同时问了两人,但还是荣飒先出声做了答。
“傻徒儿,若我们在这里将他一生的记忆看完,回去之时,只怕你那副普通人的肉身已经被活活饿死了。虽说意念世界里的时间,远比现世来的充裕缓慢,但别忘了,现实的时间总归是在流逝的。”
说完荣飒依旧张着口,还想说什么,又没说得出来,便嘶了一声,索性将问题抛给了清让,“还有另一个说法,大徒儿?那话怎么说来着,为师一下想不起来了,毕竟幻术是你专长,这这这,还是由你来说更合适。”
清让倒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余光瞥了木小树一眼,就面色冷淡地解释道:“人的所有记忆,并不是一路平直前进的,若做个比喻,就像连绵不断的山丘,有急有缓,有高有低。其中每座山的最高点,便是那人人生与情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眼下,我们看的便是虞笙意识世界中的每处最高点。”
木小树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清让这番解释倒是极其容易听懂的。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荣飒点过头后,略微思考了一会,又接着说,“其实这意识,在我身死之前,曾用‘溯梦香炉’探过,我只隐隐感到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等看完了之后,看你们能否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