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想,喜欢便是喜欢,并无这么多为什么。”黑崇姬碰了碰对方的脸,盯着眼前暗涌起伏的水面,并未在意。
但被寻这么一提醒,崇姬还是免不了想到了些往日旧事。
她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注意到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侍女,家族无名无望,出身寻常中等,容貌气质淡雅。
她努力恳切,从不寻求结果,她安静自若,也不需要目光。
这样像是在自己小世界里一人活着的姿态,引起了她的好奇,这样收敛而几无存在感的人生,与灿烂靡丽的、备受关注的她截然不同。
她不经意一句“本姬不喜欢沙陀莲,都拔除了去”,不忍花木凋敝夭折的她,在自己转背后、又赶在旁人动手前,一颗一颗连根带花地将之都移植到自己的僻远小院。
等她略有察觉,已是深夜,好奇赶去时,她累得不知何时伏身在重新种好的沙陀莲边睡着了。
她挑眉将她抱入房间,又看到床头摆放了大大小小的诸多木盒,逐一打开后,都是那些她平日里随手而弃的或厌旧或破碎之物。
“竟私藏下了这么多本姬的撇置之物,有这般细微的心意,何不将自己主动上前来。”
她起了零星兴致,决意撕开那个小世界,进去一探究竟,却被那份发自内心的真正平静与安定打动了。
寻的世界,是纯白温柔的,也是细水流长的的,她轻蔑踏入,却不想回头。
“寻,是世上无人可取代的。”黑崇姬得出结论,伸出一根手指缠绕上身下人的长发。
蛇族第一外宗,本就是为了拱卫主宗而生的势力,妖族的生存之道,从来是互相争夺、优胜劣汰,从她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作为外宗最为骄傲的女儿,她所有取得的荣耀和尊崇,都来自有朝一日需要为家族不容拒绝地作出牺牲。
长辈之约何其强势,家族之力何等强悍。
崇姬双目发沉,心中知道她要面对的,从来不是个人的取舍,即便希望渺茫,她仍想一试,试着逃向那个岁月静好爱人在侧的理想地。
乌篷船一路疾驰,波涛汹涌的水声将船内清浅的呼吸声尽数覆盖,两人苍凉的影子,被残月剪影贴在船舱上。
在夜色里,几双闪烁金芒的眼,紧盯着那艘在河面急行的无灯船只,这是出自异族的瞳。
在暗夜发亮的瞳仁之下,数条巨大的水蟒,在江水之下不紧不慢地跟在乌篷船后。
“你动手,还是我动手。”男人低沉的声音很快同逝于近水凉风中。
站在男人的身边的是另一个更为年轻的女人,她神情冷锐,嘴角残忍发笑,“崇姬姐姐竟作出这样天真的事来,也是可悲可笑。”
男人冷哼了一声,“夜姬,注意你的言辞,崇姬大人如何,还轮不到你评判,我们的任务只是将她完好无伤地带回族内。”
女子也轻蔑地笑了一声,“嚯,可真是高贵的血统,既然如此,还说什么废话,直接上就是了。”
男人目光寸寸变冷,于此同时,整个人慢慢沉入了江底,再就见宽阔江河水面,一条巨大的黑蟒凌空而起,掀起一阵惊天的浪潮后,直接绕到了乌篷船的前方,截住了去路。
女子则是将手背在身后,凌空跃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船头位置。
崇姬知道眼前来的是谁,天生为杀戮而生之人,自最血污最惨暗的浑浊底层站起,因无上的狠绝与不凡的身手,被第一外宗收归,赐姓为黑的夜姬。
旁人的炙热感情与满腔热血,从来只会将她的心浇灌得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