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朝律面露惊慌,可话音未落她的皮肤便渐渐开始发黑,不一会儿便像是刚从煤堆里捞出来一样。
檀渊在弥留之际也像她一样想了这么多吗?他会不会因为想起了经世哥哥的好而放弃对他的怨恨?大概不会吧,毕竟那天经世哥哥对檀渊下了那么重的手,还杀了陪伴檀渊多年的陆饕。
陆饕对于檀渊来说就像流朱对于自己,一直封印在自己的身体里召唤兽简直就是比亲人还要亲密的存在。
“这是毒药。”归晨用冰冷的声音说道,“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或是在我的饮食中动了什么手脚,五日之后便会毒发身亡!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能养好伤,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朝律怎么也想不到归晨竟会给她下毒,连忙跪在地上解释道:“小姐,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加害于您的。”
看着觅桦歇斯底里的模样归晨只觉得坠入了冰窟,浑身上下都是刺骨的凉意,原来她一直视为挚友的人竟是这样恨不得她死。她想笑,却没有一丝力气,只得轻轻勾了勾嘴角,然后笔直的向后倒去。
觅桦凝视了归晨良久,面容沉静,良久之后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一场家族内斗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了,中庭残景之中,那些受伤的护院相互搀扶着想要离去,却在看到倒地不起的归晨时有些迟疑。这是公仪世家的血脉,是他们的主人,然而却没有人敢上前搀扶。
归晨自嘲的笑了笑,再无一丝挣扎,既然得到了答案,那她也能安心了,活到现在她自认为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却不曾想竟然有这么多人希望她死,既然如此,只要她死了,这些人应该就能满意了吧……
归晨眯了眯眼睛,用阴狠的声音说道:“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你现在就去拿药和吃食,所有的东西都不许过他人的手,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你的命也保不住。”
“明明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优秀的家世,傲人的天资,出众的能力,所有人都关心你,喜欢你。父亲母亲偏袒你,三位师兄疼爱你,明明是一起长大,萦姜却更在乎你!檀渊也处处护着你,成阳和宁琛向着你,就连一直讨厌世家子弟的袁扬子明都和你做了朋友!我参加多次都通过不了的试练你一次就通过了,还是整个州的第一名!我梦寐以求的一切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为什么你偏偏还要来抢我的东西?”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没有,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什么都得不到,我低眉顺眼的处处看别人的脸色,委屈求全嫁给一个根本瞧不起我的人,好不容易现在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你却还要来破坏,我怎么能允许!”
朝律愣了一下,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便起身跑了出去。归晨跌坐在床边,脸上尽是深深的无奈,她当然知道朝律不会害她,只是她打伤了这么多人,公仪破云和姚觅桦恨她入骨,父亲和母亲也厌恶她了,她已经成了公仪世家的众矢之的,若是不用这种办法,朝律只会被众人排挤无处立足。
她回手抚上痛楚的来源,掌心湿粘一片,并且还有液体在不断的流出,抬手一看,竟全部都是漆黑如墨的血液。伤口像是不断向四周撕裂着,如同一个一个的倒钩深深刺入她的皮肉。
随着全身的力量一起流逝的还有她体内的精气,她似乎能感觉到精气正从伤口一点点流出散尽。
这个伤口所带来的痛楚与以往所受过的伤截然不同,这份疼痛似乎正在将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撕成碎片,最后只剩下一点点意识还游离在空气中。
他有些诧异的看向面前的妻子,只见她眼中含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让归晨把孩子抱走!”
前来禀报的家仆见状也有些错愕,然而公仪承却面色沉静的挥手让他退下,紧接着用冰冷的声音对哥舒瑶说道:“你竟然对我动兵刃。”
哥舒瑶的手抖的越来越厉害,刀尖沿着衣料慢慢滑落,最终无力的垂下。公仪承看她一眼抬脚欲走,可紧接着哥舒瑶立刻将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用凄厉的声音又道:“我再说一遍,让归晨把孩子抱走!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公仪承见刀刃已经陷入她颈部的皮肤,立刻动容的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嫌家中不够乱吗?”
哥舒瑶泪水愈见汹涌,用哽咽的声音说道:“自你我成婚以来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今日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别抢归晨的孩子,别这样逼她。”
看到妻子颈间已经有血迹滑落,公仪承心中焦急万分,轻声安抚道:“你先把匕首放下。”
“你先答应我!”哥舒瑶丝毫不肯退步,惹的公仪承心中一阵焦虑。
归晨也被这场变故吓得不轻,许久都缓不过神来。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把公仪破云推开,然而公仪破云的脸却如同流朱死前一样冒起黑泡,皮肉被腐蚀。为什么?是因为……她的血吗?
她颤抖着看向自己的左手,深可见骨的伤口依然不断向外冒着漆黑如墨的血液,她紧紧咬住不断抖动的嘴唇,陷入深深的无助。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因为恐惧想要推开公仪破云,她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后果!她是真的不知道!
然而应该没有人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从周围人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恐惧她就猜得到,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怪物,一个留着黑血能害人的怪物!
归晨缓缓转过身去,觅桦颤抖的身影一点一点映入她的眼帘,她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拿着一把弯刀,刀刃上沾着漆黑如墨的血迹,沿着刀尖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地上,刀身未沾上血迹的地方泛着微微的红光。
看到归晨转过身来,觅桦心中一惊,手中的刀便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象牙做的刀柄,正是之前归晨送给朝律的那把钝刀。
“流朱!”归晨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便冲到流朱的身边,与此同时流朱身上焦黑的皮肉开始冒出黑泡,黑泡渐渐腐蚀着皮肉,不一会儿便腐蚀殆尽,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
“啊——”
归晨惊恐的尖叫着,泪水不断自眼眶溢出在脸上肆虐!她不要!她不要连流朱也离开她!像檀渊那样……
突然她转过头来狠狠瞪着破云,眼神中带着杀意,略带沙哑的嗓音中满是恨意:“公仪破云!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从东郊荒山开始改变的,除了公仪破云,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破云本来也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感到震惊,被归晨这一声怒吼立刻唤回了神志,虽然他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情况,但现在那个只听归晨话的扁毛畜生已经死了,正是攻击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