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花,好意外你也来了。一会儿请给我签个名字。身边好多人喜欢你。”林春儿礼貌回应她。在座的许多同学林春儿一时之间想不起名字,但袁如她记得。林安百货大楼一层的珠宝专柜还挂着她的巨幅画,小花变成了濒临中年的女演员,代言的品牌从时尚美肤品变成了珠宝。岁月的馈赠啊!
“林春儿。”戴眼镜的雅痞开口,不是陈宽年是谁?神态如少年时顽劣:“来晚了,该不该自罚三杯?”
林春儿骑了一天,这会儿饥肠辘辘,夹起眼前的一块儿桂花糕送到口中:“你等我吃点东西垫垫,莫急莫急。”林春儿这些年一直保持旺盛的身体代谢能力,动的多也吃的多,看到桌上的菜被吃的七七八八,低头喝自己那碗例汤。
恰在此时,服务生推门进来,小车上装了几道大菜,陈宽年纳闷道:“还没叫加菜呢!”
“刚出去顺道替你加的,刚刚吃的还差点意思。”宋秋寒的目光落在正半低着头喝汤的林春儿的脑门上,她发际线真好。
“来吧来吧,人到齐了,先碰个杯。”陈宽年举起了杯,一桌人站了起来,彼此认真看了看,这才发觉大家都较比从前变了。
“敬少年。”宵妹说道,手从身侧握住林春儿的,湿漉漉的掌心,分明是在紧张。
“而今酒杯碰在一起,都是心碎的声音。”袁如接了这样一句,眼深深望向宋秋寒,好像沉浸在一场悲剧之中,后者并未说话,仰头喝了酒。
开了局,接下来便是觥筹交错。林春儿早上五点半就出发,骑了一整日,这会儿有些不胜酒力。喝了那杯后再也没动过,叫了一杯热水压压胃里的翻江倒海。而后听大家闲聊,陈宽年提议每人讲讲自己:“咱们固定模版,都讲关键信息怎么样?我先来,我现在自己开了家收藏品公司,主营国际收藏品贸易。”
“结婚了吗?”问话的是赵宇,读书时名副其实的好学生,而今在华大教书。
“一个人。”
林春儿认真去听大家的现状,有人实现了少年时的梦想,譬如袁小花,做了演员;譬如宵妹,一心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譬如陈宽年,上一代财富在他手中倍增。
“行业投资。订婚了。”宋秋寒讲完这句,林春儿看了一眼袁如,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竟令人有些心疼。“到你了。林班长。”宋秋寒丢了一颗瓜子到林春儿手背上,林春儿捡起来顺手丢了回去。宵妹笑出了声:“十几年未见,你俩竟然还要斗!”
大家猛的想起那个下午,林班长和宋秋寒在教室内的丢纸团大赛。
“最后谁赢了?那场比赛?”赵宇问道。
“当然是宋公子赢了。”陈宽年跟宋秋寒铁磁了近二十年,在他心中宋秋寒第一。
“不,春儿赢了。我是计数员。”宵妹不服,纠正陈宽年。
“多说无益,改天再比一次。反正宋公子要在国内待多半年。”陈宽年提议。
林春儿又塞了一颗蓝莓,朝陈宽年笑笑。
“班长还没说呢!”赵宇探过头来,显然对春儿近况感兴趣。
“我啊...自由职业目前。有一个稳定的男朋友。”
“自由职业...算待业吗?”袁小花多年影视行业历练,多少知道如何在人心上扎刀,然而她这一刀扎出去,并没有什么回想,春儿头点的勤:“对的对的。”轻飘飘一句,过去了。
春儿胃里翻江倒海,知晓自己今天骑的狠了有些超出身体极限,这会儿起了应激反应,于是起身走了出去。径直奔了对面的卫生间,将胃里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在里头折腾好半晌才好,叹了口气推门出去,看到宋秋寒靠着墙壁吸烟。他可真高啊!春儿心想,比从前还要高。
院内挂着的几盏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宋秋寒的脸在这灯影幢幢之中忽明忽暗。见林春儿出来,掐灭了烟将烟蒂丢到一旁的垃圾桶之中,从衣兜中拿出一个瓶子递到林春儿手中:“喝完回去就散了吧。”
“哦。”春儿站到他身旁,拧开瓶盖送到嘴边喝了一口,温热的小吊梨汤落入腹中,顿觉温暖舒适。“谢谢。”
再无话。
不知从何说起。林春儿曾经带着团队做过一个专题,叫作:那些少年消失在风中。那会儿她还在顶尖的公司工作,没日没夜的加班选题做内容做宣发,有一天深夜当她走出办公楼,天空飘起了那年的第一场雪。突然就想起当年那个少年,一毕业就消失不见了。不知他过的好不好?那个选题她做了几个月,采访了一个又一个人,不知多少次在采访后崩溃。那些温暖的故事不知感动了多少人。在项目复盘会上,公司的管培生问她:“这个专题的名字带有致命的悲观主义色彩,并且没有用任何营销手法,怎么就火了?”那时的她怎么说的?她说:“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在少年时爱过一个人,也或者,你可以把它的传播蔓延看成一种偶然。”
这个专题成就了林春儿。
而那个少年,现在就站在林春儿身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春儿又陪宋秋寒抽了一支烟,二人才穿过长廊回到包间。
陈宽年正在拉群,屋内手机声此起彼伏。大家突然笑了起来,宵妹见春儿没拿出手机,便把自己的送到她眼前:“这张算片花吗?”
林春儿定睛一看,是拍毕业照那天,照片定格之前,大家在欢笑。一张张洋溢着青春的笑脸,春儿笑的最开心,她侧着脸,微胖的身子微微向□□,眼睛不知看向谁。
“林春儿,那时你在看谁呢?”陈宽年突然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