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如并不拖延,乔瀚文甫一出门她便联系王瑾:“瑾姐,Joe说有一个职场剧在招一个女一号,您可以帮我推荐吗?”
王瑾并不意外。乔瀚文向来任性,做事只看心情,他要推荐袁如做那部戏女一号,或许也只是今天开心了。于是回道:“好啊,我下周跟那部戏的导演吃饭,到时叫上你。”
“太好了。谢谢您,瑾姐。”
“别客气。”只要你守口如瓶,你们俩的事给我藏好,别让我后院着火,我就谢天谢地了。王瑾心道。
袁如极少演女一号。她没有机会。
读书时候众星捧月的人,到了这座城市,踏入了这个圈子,便发现一切都变得困难。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家世、美貌都变得不值一提。于是慢慢学会谦逊、低调。
寂寞是常有的事。打发寂寞的手段便是乔瀚文,亦或是弹琴跳舞。今天乔瀚文走了,她还是觉得寂寞。拿起手机很久都不知该找什么人打发无聊。无意间打开“恰同学少年”,看到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林春儿前几天发的那张“我的贫穷与你们格格不入”那张图上。于是顺手点开了林春儿的微信。她第一次聚会后加了,却从来没与她说过话。
“在么?”她问林春儿。
林春儿刚跟姜方路对完抄袭诉讼的事,正在换冬季骑行服,准备骑车回家。看到这条信息后一愣,而后回她一个问号。
“出来坐会儿?”袁如又问道。
林春儿看了看时间,九点半了,骑到家中收拾妥当也要十一点多了,这个时间着实是不合适。于是答她:“今天太晚了,如果不是有急事,咱们改天约?”
“好啊。你哪天有时间?”袁如又问。
“这…看你吧,你赶通告,时间不自由。”
“后天好不好?后天我只上午有工作,我可以约你下午茶吗?”
“好。等你结束工作约。”
林春儿与袁如,高中吵了三年。是真的吵。
众星捧月的袁如讨厌与所有人打成一片的林春儿。她每天守在球场边看宋秋寒,宋秋寒却与林春儿无话不谈。她总是找林春儿的茬。林春儿收作业时她故意不交,林春儿组织班级活动时她不参与,她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不满。林春儿也从不会示弱,她会义正言辞与她辩论,就像她与宋秋寒一样。可袁如不是宋秋寒,宋秋寒与林春儿辩论,只是在逗她玩,他从不说狠话。袁如与林春儿辩论,什么狠话都会说。林春儿在她面前从未赢过,因为当她真正生气了,只要提高声音,眼泪就会落下来。在那种情形下落泪的人,会被认作是输家。
直到有一天,宋秋寒站在校门口等袁如。
袁如满怀期待走向他,以为自己的少女梦圆了,她甚至记得那天自己的百褶裙上沾着一片花瓣,她舍不得拂去。
“你喜欢我么?”少年宋秋寒站在她对面,径直问出这样一句。
那天傍晚的粉红色云霞很美,大片大片向天边漫去,袁如抬头看着天空许久,又看向宋秋寒。他就那么站着,倔强等她的答案。
“是。”袁如答道。
“你经常欺负林春儿,是因为我与她关系好吗?”宋秋寒又问。
袁如咬着嘴唇看着宋秋寒,看他将书包甩到另一边,极其严肃的对她说道:“我不喜欢你,但与林春儿没关系。你不要再欺负林春儿了,显得你小肚鸡肠。”
他走了。
带走了那天的云霞。
少年就是这样敏感脆弱,那只是极小极小的一件事,放任到浩渺人生长河中,也只是浪花一朵。可在那之后,她明明遇到了很多很多不堪的事,却仍觉得此生最为难堪的便是那天。
现在林春儿会吵架了吗?
还是不会。
所以林春儿鲜少与人吵架,她若是生气了,便咬紧牙关不再开口。只要她不开口,就不会哭。气势就还在。她不会吵架,却敢见义勇为。
这一晚她骑车回去,路旁的艺术街区有一群人在围观,隐约有打骂声透过她的耳机传入耳中。她推着车子跑上去,见一群人堵在那,也顾不得那么多,将车子扔到一边,挤进了人群。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正对一个女孩拳打脚踢,大喊:“贱!真他妈贱!让你勾/引别人!让你勾/引别人!”越来越多难以入耳的话从他口中传出,那女孩蜷缩在地上,用手护着头。围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处理这疑似的家庭纠纷。
林春儿顾不得那么多,手机拨打110,而后大喊一声:“你给我住手!”那男人听到吼声手劲一松,在他回头看林春儿的关头,她已冲了上去,朝那男人飞踹了一脚。电话接通了,她迅速说道:“幸福街区,有人暴力殴打女性!”
周围一片哗然,终于有人肯上前,围住了林春儿和那个惊魂未定的女孩。那男人转身想跑,被两个男生按倒在地。刚刚还出手伤人的人,这会儿却变成了一个软蛋。人心并不那样冷,只是有时需要一个契机。
那女孩在林春儿怀中激烈的抖着,林春儿轻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林春儿配合警察录完口供已是后半夜,幸好警察叔叔心地好,将她的自行车一并拉到了警局。她出警局前,见那女孩蜷缩在座位里,失了魂一般。想了想走上前去,蹲到她面前,轻声说道:“去学个散打如何?泰拳也行,不行就跆拳道。下次若别人再这样对你,在他还没动手前你就将他打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