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是说好了…”陈宽年见宵妹反悔急了,宵妹速速上前捂住他的嘴:“你不许胡说!谁跟你说好了?”
林春儿拉回宵妹的手:“留他一命好好开车。”
宋秋寒笑着看他们打闹了一阵,而后偏头看外面的风景。他在头脑中打腹稿,该如何与公司进行谈判。原本公司的决定是要他在国内轮值结束后,去新加坡做亚洲区执行总裁。现在他决定长久留下,这有违公司的发展计划。宋秋寒在想,若是与公司谈判失败,或许他要重新开始了。
到乌镇之时,天色已近傍晚。果然如林春儿所言,冬季的乌镇没有夏季的郁郁葱葱,却也有着另一番凋敝的美。暗红的霞光铺在水面上,随水波漾着。乌篷船将他们送到客栈,宋秋寒和陈宽年的高个子头顶着客栈的门框,无奈叹口气。
“是因为客栈枕水而居,清早推开窗就能看到雾蒙蒙水蒙蒙的乌镇,所以没有选那边的酒店哦!”林春儿解释道,而后笑出声:“谁要你们长那么高!”
“就你有理。”宋秋寒拍拍她头顶,而后问她:“饿么?”
林春儿点头:“好饿。”
“去吃东西。”他在陈宽年和宵妹的目光下牵过林春儿的手,听到那二人发出的一声惊叹:“你们?”
宋秋寒笑了笑,并不理会他们,拉着林春儿出了客栈。
陈宽年追上来到他们面前,指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你们两个暗度陈仓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为什么不知道?”
“怎么,只许你恋爱了?”宋秋寒余着的那只手轻拂开他:“走开,我女朋友饿了。”宵妹在一旁笑出了声。
冬天的乌镇湿漉漉的冷,林春儿倒是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裹得严严实实。宋秋寒换了一件价值不菲的机车皮衣,一条阔版牛仔裤,围了一条羊绒围巾,这与他平常的形象不符,太过野性,惹林春儿看他好几眼。
她突然想起少时做的梦,年老的他们在日光温柔的午后进行一场缓慢的性/爱,而后牵着手一同去菜市场。这绮丽的念头令她微微红了脸,眼看向别处。
陈宽年惦记着释放体内的洪荒之力,吃过晚饭便拉着宵妹走了。宋秋寒牵着林春儿的手与她一起在青石板路上散步。这种感觉静谧又美好,令这奔波在路上的一天终于有了原本该有的模样。
在这条幽暗的小路中,他们是世间的寻常男女,因为站在所爱的人身旁而心动不已。一点凉意落在林春儿脸上,她抬起头,看到红灯笼的灯光里,落下了几片雪花。
“下雪了。”她喃喃说道。
宋秋寒抬起头来看,是的,鲜少下雪的江南在今夜落了雪。一切都刚刚好。
宋秋寒停下脚步,站在林春儿对面。看着雾气从她唇边蜿蜒而上,飘到了眉间。双手捧起她的脸,眼望进她的眼中。他从来都不想做她最好的朋友,他从来都想像此刻这般,与她有男女之情。缓缓低下头去,唇落在她鼻尖,轻轻柔柔。又落在她脸颊,轻轻柔柔。林春儿下意识偏过脸去,她想退缩。是的,她想退缩。她不愿走进任何一场恋爱,与她至亲的人都会离开她,只有友情才会不朽。
她终于落了泪,眼泪滴在宋秋寒手心。他为她拭泪,将她揽进怀中,轻声对她说:“林春儿,没事了。”
可那些年的事早已变成钝痛注入她心间,她记得航站楼远去之时,她心碎了一地的声音;记得母亲离开时眼角最后一滴泪;记得消防员和警察破门而入时的录像,父亲睁着眼躺在血泊中,记得她在冰天雪地之中扬洒父亲的骨灰,那骨灰顷刻散去,像轻飘飘的人生;记得奶奶坐在摇椅上,风吹动她花白的头发,而她没了气息。她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才治愈自己,她以为那些事早已过去,可今夜,她在宋秋寒怀中痛哭出声。
宋秋寒抱紧她,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那年我不该走。
有些伤痛要穷尽一生才能治愈。宋秋寒不怕,他抱紧林春儿对她说:“还有我,还有我…”
宋秋寒的怀抱太过温暖,他的怀抱接纳了林春儿的崩溃。偶尔有人经过,看到这紧紧拥在一起的男女,口中叹道:“爱情真好。”
是的,爱情真好。
耳边是乌镇汩汩的水声,戏台上唱着桐乡花鼓,红色戏衣的水袖翩跹散开,戏腔融化在千年乌镇中。我们的人生只有百年,在这百年人生当中的一夜,我们拥有了爱情。
今夜我们终于拥有了爱情。
宋秋寒打开手机,找到陈宽年拍的那张照片,他和她对坐在破败飘摇的火锅店中,红油火锅热气蒸腾而上,外面下着连夜的雨,眼前放着黑白电影。他将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中,并写道:多年后终于明白,我想要的人生就是与你一起过热气腾腾的生活。日复一日,永不停歇。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说明:本章借用了话剧《恋爱的犀牛》的插曲歌词,也以此纪念这些年无数次在剧场中度过的夜晚。
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遇
都成了黑墨水暗淡无光
一切鸟兽因为不能说出你的名字而万分绝望
一切路口亮起绿灯让你随意通行
一切指南针为我指出你的方向
你是不露痕迹的风
你是轻轻掠过身体的风
你是不露行踪的风
你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风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
冰冷的啤酒
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
日复一日的梦想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玻璃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水流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阳光穿过你
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