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放下拥有的一切,财富、荣誉说走就走吗?有的,乔瀚文就是这么坚决。
在结束与林春儿的电话后他关掉了手机,再也没人能联系上他,扔下林春儿和王瑾独自面对这波舆论潮。
王瑾的压力在公关,林春儿的压力在舆情。可乔瀚文本人说走就走,公关舆情又算个屁,他全都不在乎。
她从小剧场赶回公司,小喜他们刚刚全平台发布了声明,他们的各种沟通路径都爆掉了。
“怎么回?”小喜问林春儿。
“随机挑几条用话术回复,我现在打给王瑾,让她放几条公关文案出去。”她话音刚落王瑾的电话就进来了:“做几条公关话术给我,我给几个爆料号。”
“好。”
林春儿顺手发给她,然后对小喜说:“实时监控舆情热力图,扒皮、爆料、负面、假死消息重点关注,超过水平线就发给我。”
“已经在做了。”小喜叹了口气:“二倩刚刚哭了,从小剧场回来,刚安排完剪辑,坐在座位上突然就哭了。”
“我知道。在剧场的时候就哭的一塌糊涂,毕竟喜欢乔瀚文那么多年。”
林春儿也有点难过,可她又觉得乔瀚文这样离开于他而言是最好的归宿。她打开电脑去看平台上对他的各种猜测,奇怪的是几乎没有□□。这倒难得。
她在公司待到第二天清晨,看到指数峰值过了,这才收拾好东西出公司。小喜他们已经熬成了熊猫眼,林春儿掏出手机给全员定了早餐。
她要开始休假了。
到家收拾行李,然后与宋秋寒一起自驾回故乡。
故乡。
林春儿咀嚼这两个字,她很久很久没回去过了。进家门的时候宋秋寒已经起床在检查行李,见林春儿有些萎靡,就问她:“要不要睡一上午再走?”
“不要。我现在就收拾行李,我们马上就走。”林春儿快步去卧室,装了秋装、冬装、电脑就算完事了:“走吧!”她将行李箱推出来,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真是雷厉风行的典范。”宋秋寒朝她竖拇指,然后将刚刚做好的三明治和鸡蛋推给她:“吃一点,上车就能好好睡觉。”
“可你一个人开车会无聊。”
“我可以听歌。再说开车为什么会无聊?开车多好玩。”
他们上了路,林春儿扛不住了,蜷在座椅上睡了。宋秋寒安心开车,就连刹车都是轻轻的踩,生怕扰她好梦。出了城高速就没那么堵,宋秋寒看车外闪过的风景,突然生出了近乡情怯之感。明明离家乡还有近千公里,却觉得紧张。
心却也飞回去了。
飞回去了,就飞到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飞回阳光灿烂的那些年。
林春儿在车上做了悠长一梦。梦里的她梳着马尾,笑盈盈的。她坐上了电车,车窗开着,微风将她的头发吹到脸颊,那风可真温柔,好像是此生吹过的最温柔的风。宋秋寒站在她身旁笑她腿短跑的慢,永远抢不到座位。宵妹手指点在她腰上,朝她眨眼,那一眼,意味深长。她下了车,走上那条回家的路,破旧的居民楼里满是饭菜的香气,她推开家门,看到爸爸妈妈和奶奶正坐在桌边,妈妈朝她招手:“快来吃饭,看看爸爸给你做了什么?”林春儿坐在桌边,夹了一块儿糖醋排骨,那排骨炖的烂熟,入了口就脱骨。
南窗照进夕阳昏黄的光,那光打在亲人们的脸上,温柔的滋养着他们。
多好的梦。
林春儿睁了眼,眼角还有濡湿,看到宋秋寒认真看路的侧脸,忍不住探过手去:“到哪儿了宋秋寒。”
“过了山海关。”
过了山海关,归家的旅程就过了一半。林春儿看向车窗外,秋意浸透了路边的树,外面的温度也骤然降了。
越向北秋意越浓。
一直开进春城。街边种种已不是当年模样,城市日新月异,只能从路标依稀认出,然而那条轨道,有轨电车的轨道却还在那。宋秋寒停下车,拉着林春儿走上熟悉的站台。耳边仿佛是少年们旧日的嬉笑喧闹,晚风拂动他们的发丝。
是做过这样的梦的,在站台上,少年宋秋寒捧着她的脸,生涩的吻落在她唇边,他们的唇冰凉冰凉的,脸颊却又发烫。
当下与过去,他和她,历经十余年岁月,终于站在了这里。
宋秋寒看着林春儿,觉得她真是一点没变。不,她变的更美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握住她手,静静的等了一辆电车。那电车的声音咣咣当当驶过铁轨,由远及近驶到二人面前。
车门开了,车门关了。一开一关,十几年过去了。
林春儿透过车窗看到车上坐着几个少年,有一个男生和女生在打闹,像少年宋秋寒和少年林春儿。属于他们的少年时代早已过去了,但总还有人身处这个年纪,花一样的年纪,令人羡慕的年纪。
他们静静看着电车驶远,彼此看了一眼,上了车。
车一直开,沿着轨道,过了轨道,一直开到宋秋寒家门口。此时已近傍晚,宋秋寒家的小院还开着花,一点不见凋敝。他将二人的行李拿下车,然后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进门。
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一些恍惚。仿佛自己还是十八岁,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拿着可乐用后背推开门,妈妈在门里责备他:“算是不会好好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