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南境荒郊。
盼归村。
一场雨下了很久很久。
细细的雨丝织成了一张硕大无比的网,从云层里一直垂到地面上,远处黛色的群山,近处粉红的桃花,都被笼罩在这张无边的大网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掺杂在雨水中。
“王姐,快换热水来!”
“李姐,热毛巾,快拿热毛巾!”
“张妈,快把门关上,外边雨势太大,别进了风寒!”
......
各种杂乱无章,七嘴八舌的交谈声中,唯有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喊叫声,穿透沉闷的雨声,最是让人听得真切。
所有的声音,都来自一间平常的小木屋。
木屋内,一个女人躺在床上,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以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很是痛苦。
女子虽是这般狼狈模样,但却依旧难掩她倾城的姿色,若是常态之下,换上一身精致的妆容,想必定是能够入榜西楚十大美人之列。
“哇~哇~哇~!!”
良久之后,伴随着一声啼哭,所有的响动和杂乱的声响,全都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欣喜和欢呼。
“瞧这娃娃生的,粉嫩粉嫩的,多水灵儿!”
躺在床上的女子,虚弱的测过脸来,看着被众人抱在怀中,刚出生的婴儿,嘴角泛起了欣慰的笑容。
是个男孩。
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妇人,将婴儿身体擦拭干净,然后认真仔细的用被子包裹妥善,抱到了窗边。
“丫头,给娃起个名吧!”
女人虚弱的用手指轻点了一下那孩子粉嫩的脸蛋,孩子倒也不哭,一双好看的大眼眸子,就这样看着女人傻乎乎的笑着。
“他姓沐,叫沐南星!”
......
三年后。
月色朦胧的倾泻而下,笼罩着这座偏僻的荒郊野村。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陈大姐,快开门!”
“陈大姐!”
砰!砰!砰~
敲门声持续了好一会儿,屋内终于亮起了灯光。
“谁啊?这么一大早的,天都还没亮!”
“是我啊!翠花!”
“翠花?”屋内的声音稍稍一愣,随即起身:“来了来了。”
沙哑的开门声,在这个月色笼罩下的偏僻小村,显得格外清晰。
“我说翠花啊!你不是下午刚进城去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大姐......”
翠花小心翼翼的朝着屋内探了探脑袋,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孩子,躺在床上鼾声连连。
“陈大姐,不得了了,城里又在征兵了,很快就要到村子里来了,赶紧让南星躲一躲吧!”
“征兵!?”女人猛地一怔,顿时困意全无:“又要打仗了!?”
“哎,可不是嘛!”翠花无奈的叹了口气:“连年打仗,连年征兵,弄得这家不是家的,留下我们一帮孤儿寡母留守家中,只得一天天的盼着男人们早日归来,可最后呢!男人没盼回来,自家孩子长大了,又被朝廷强行征去了,然后又是一年一年没有个尽头的等!”
说起这些的时候,翠花眼神中,泛起明显的哀愁,他的丈夫和三个儿子,全部都被征去了前线充军,至今音信全无,不知死活。
像她这样的妇人,盼归村比比皆是,村子也因此而得名,事实上,连年的征战,一如盼归村这样的地方,又岂止一处。
“今年又要攻打哪里?”女人下意识的问道。
“还能是哪里?”翠花无奈的摊开双手,苦笑道:“当然是南越了,打了几十年了,还没个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