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的那些解释,始终强调并不是因为她,只为了让她相信,然后没有顾虑的去田强那里上班。
为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儿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姚瑜然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并且语气还十分失望:“只能说再优秀的人,他也是会有弱点的。我这儿子一直努力打拼事业,没空去谈恋爱,你算是他正儿八经谈的第一个女朋友。所以跟个年轻小伙子似的,一陷就给陷了进去,什么荒唐的事儿不经脑子想做想就去做了。”
明明是该为之感动的话,可时笑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分外的刺耳,又分外的心痛。
“你知道因为这件事,他姑姑都怎么骂他的吗?”姚瑜然问时笑。
时笑皱着眉心,黯然地摇了摇头。
“他姑姑骂他吃里爬外是个白眼狼,竟然会为了女人对他们一点情面都不顾,这么多年都白疼他了。还跑到咱们家里来闹,说今后要跟我们断了这条路,就当没这门亲戚。”姚瑜然也为儿子很打抱不平,愤然道:“断了这条路就断了这条路,咱们也不稀罕。只是可怜了我的阿肆,之前帮了杜彦多少,现在说翻脸就翻脸,还被反咬无情无义。”
时笑替他辩解:“他不是。”
姚瑜然无奈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心肠我肯定知道。”
时笑难受地抿起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然而下一秒却听姚瑜然又喟叹道:“可他这次为了你得罪了他姑姑一家也是事实。”
时笑心口再次猛地一抽,神情复杂地看着姚瑜然。
而姚瑜然的表情也变得比刚才越发悲伤了:“这还不止,你知道吗?”
时笑表情忧伤又内疚,说不出话来。
姚瑜然继续道:“因为这事,他现在成了家族的罪人,就连老爷子也动了怒,说要他把公司卖了别再做生意了,以后跟着他爷爷一个学生去什么科研院所上班。可阿肆压根就不愿意去,这次去北京前还跟老爷子闹了几句,很不愉快。”
时笑整个人凝滞,竟然还有这事?
她从未听他提过。
因为他总是把烦恼自己消化,从来不跟她说负面情绪的话题。
但是她没料到,他居然还跟她隐瞒了这么多重要的事情........
姚瑜然怕她不信,于是又补充了句:“这事儿只怕闹得不少人都知道了,你要觉得我是故意吓唬你,大可以问问跟他要好的朋友。杜彦现在把他当成敌人似的,早就四处宣扬了一阵,故意败坏我阿肆的名声!”
说到了这里,姚瑜然也止不住的生气。
她今天虽然是来故意说给时笑听,想让她有自知之明然后知难而退。但这些事实情况,她也没有一个字是杜撰的。
这几天她在家里气到寝食难安,不仅恨杜彦,更想到这一切都是因时笑而起,也恨她恨到牙痒痒。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当个蛮横的母亲,直接跑来找时笑的麻烦。哪怕在背后已经骂她,诅咒她一万次了。可是正当面对面,她表面上还是得维持着讲道理得形象,用一种柔和的方式,将那把诛心的长刀,一点一点插进她得心里。
因为她也是个女人,知道现在眼前这个女孩子正是儿子的心头好。要是她真用粗暴的方式对付了他的心上人,到时候她那个鬼迷心窍的儿子,肯定会反过来责怪她。
只有这样,让时笑自己心甘情愿的做出离开的选择,才是最优选的办法。
她想,要是时笑有一点良知的话,听到这些话,就应该会为了秦肆主动离开,别再给他添麻烦。
只要她能通情达理点,那么秦肆之前为她做出的一些牺牲,她也就不计较了。
但如果,她要是完全没有一点动容,事情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还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赖着儿子不肯松手。那说明这个女孩子也不怎么样,根本不值得她的阿肆如此付出。
到时候即便是被儿子怪罪,她也要用强制手段,将她赶走。
毕竟敬酒不吃,罚酒可没那么好喝。
不过事实证明,最后她还是赌对了。
“我没有不相信您阿姨。”时笑很识趣地说:“现在我知道是因为我连累了他,才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背负了不该承担的骂名。阿姨您放心,您说的我都明白。”
“好孩子。”姚瑜然痛苦的表情里,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希望你能理解阿姨一个做母亲的心情。阿姨不是真的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而是你们真的不合适知道吗?你看看,这才在一块儿多久,就已经刺伤到彼此了,要是将来强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不。”时笑这次反驳了她的观点:“我们没有刺伤彼此,只是我连累了他而已。”
姚瑜然微愣。
“阿姨的想法我都明白,但是阿姨的观点我不敢苟同。”时笑用力地苦笑了下:“我理解阿姨的做法,但是希望您不要用不合适来形容我和他的关系。”
姚瑜然表情僵了僵。
不合适,哪里不合适?
家庭条件不合适?还是学历能力不合适?或者是社会阶层?
时笑沉默听了那么多话,她觉得哪怕是被强势逼迫,要她和秦肆分手,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况且她从一开始也就知道,迟早有天是会和他分开的,只不过是早来迟来而已。
只是,她也是个有尊严的人,即便是不被他们所接受,也不能让人把自己看得太低微。
所以姚瑜然的这最后一句算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这会儿也忍不住想要声明自己的态度了:“我想说的是,我没办法选择我的出身,但也凭自己的本事考进了国内一流的大学,不一定比那些出身好的女孩子差。所以就算我有一天会离开他,那也是因为和他一样,希望他能有个更好的前程,不要因为我拖后腿。或者——”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是有我自己不得已的原因。”
姚瑜然收起了脸上的最后一点和颜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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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别有用心的谈话结束之后,时笑心里也有了一个底,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不用等人开口。
而且姚瑜然又发了那样的话,她也没脸继续在那个家里待下去了。
离开前,她很爽快地从包里掏出了电梯卡和钥匙,然后干脆利落地拖起自己的行李箱,出了门。
很奇怪的是,虽然被扫地出门觉得很难堪,但她并没有讨厌姚瑜然,只是非常心疼。
心疼秦肆,如今被她拖累成了这个样子。
要不是今天姚瑜然来告诉她,只怕她还被蒙在鼓里,依然享受着他的保护,却不知道他已经负重累累。
所以一想到这些,心里就苦涩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想,或许现在也只能这样,才能帮他分担一些压力,也为自己减轻一些负罪感。
走出了小区,她又回头望了眼他们一起同居过几个月的家,眼睛酸涩的发红。
但是再不舍,也不能继续留下来了。
即便是等他回来以后,她也不能再回到这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地抓紧行李箱的手杆,冷静地转身,继续往前走,不准自己再回头。
穿过人潮涌动的马路,又穿过绿树成荫的校园,她再次回归到原来的宿舍。
只是这一趟回来,寝室里免不了又会有一场小动荡。
首先挑起这次动荡的人,当然就是那位被冯娟威胁过并且和她似乎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的小叶。
当时大家都在宿舍午休,见她拖着自己的行李走推开宿舍门的时候,纷纷回头一脸怔愣地望着她,表情各异。
她这副样子回来,其实大家心里立刻便有了个了然的原因,也似乎早就猜到了迟早会有这一天,大家互相对望了一个眼神,讳莫如深谁也没敢先开口。
时笑顶着她们窥探的目光,强装无事一般走到自己的桌前,卸下书包。
最后还是小叶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装模作样的用关心的语气对她怪声怪气道:“哎呀,你怎么突然回咱们小宿舍来了,秦总舍得让你走啊?”
时笑充耳不闻,更没心情搭理她,只是沉默的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小叶又故意问:“需不需要帮忙啊?”
也就是时笑这人沉得住气,真不屑跟这种人计较,将自己的资料书和电脑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依然是没吭声。
郑湮婷从自己书桌前站了起来,转身对小叶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然后来到时笑的床边,帮她拉开遮灰层的旧床单:“你的床铺我们一直没动过,只要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