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似乎是个很平常的一天。
小镇里并没有多余的事情发生。
如同往常那般,克劳斯提着一个破烂的铁制的水壶前来打水。
他的伪装很到位,首先是把自己那一头淡金色的显眼短毛给全部裹住,然后穿的衣服也是紧紧的,露出的手臂上也抹了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东西,再加上他走路的时候故意驼着背,看上去除了高大一些外,其他地方都和普通阿富汗人没什么区别。
宗祁后来见到克劳斯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这幅打扮了,如果现在宗祁在这里,他肯定能够认出来。可惜宗祁现在还不想引起小镇众人的注意,所以拍拍手就去继续搜集信息了,没敢蹲在这里。
现在已经是黄昏,根本没有多少人来取水,家家户户能关门的都把门关上了。
克劳斯慢慢的往前走着,另一只手看似什么动作都没有,实则已经悄悄往身后背去,时刻警戒着,一有不对匕首和枪就会快速滑落到他的手上。
但今天一路都没有异常。
俄罗斯人稍微放了放心,将手里的铁壶打开,沉到冰冷的河水里去,听着里面咕咚咕咚的装水声,深绿色的眼睛依然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从周遭景物上滑过。等到他的视线触及到某一点的时候,忽然凝固。
那是一个对克劳斯而言十分熟悉的标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也无怪乎克劳斯日此惊讶,以前克格勃就喜欢用这种方式来传递信号,但是克劳斯自己改了一下这个标记,按理来说,知道这个标记该如何摆放的人早在冷战期间就已经纷纷提前见上帝去了。
现在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标记的摆放。
克劳斯眯起了眼睛,他在内心抉择着这件事情的利弊,将水壶拿起来,还是掏出匕首,拿走了标记上面一根树枝,然后在另外一根树枝上面刻了三道。
如果摆放这个标记的人真的知道这个标记真正的意思的话,克劳斯必须见见他。
按理说,距离前苏联解体都这么久了,余下的克格勃要么选择归顺俄罗斯,要,么差不多该散的就散了,没可能出现在阿富汗。再说了在各种通讯设备下,这标记出现的机会也不多,还没那么快被cia侦破,而且美军的作风哪有这么低调,多半也不会是那边的人。
所以,到底会是谁呢?
做完这一切后,克劳斯收起匕首,拎起水壶后,没有片刻犹豫的离开。
如果那个留下标记的人知道这个标记的后续传达方法,那么他就知道明天几时来这里见面。
另一头,宗祁看到克劳斯留下的信号之后,又跑回到山上直升飞机停放的地方睡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跑出来在地上架了个铁锅开始煮饭,哼着歌等待佣兵从前线带消息回来。
虽然没了美军,但是阿富汗还是热闹,各个民间组织和民间组织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经常一言不合那就是抄家伙就上,鸡飞狗跳。
宗祁记忆里最近是有几场比较激烈的冲突的,就是不知道发生的地点是不是这个附近,所以还是谨慎为上。
“有什么消息?”
黑发青年相当接地气的蹲在地上,用勺子去锅里面捞午餐肉。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食物,私人管家还生怕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吃不惯,特地装了不少比较贵的食材。从而抛弃了一些便捷的压缩饼干之类的专门用于战争的食物。
看着宗祁十分熟练自如的搭好铁架放好锅顺便再生火,一圈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昨晚这位小少爷当着他们的面将一堆枪/支进行了快速组装,并且十分熟练的吩咐他们在当地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这些佣兵就已经默不作声的在心里改变了对拉美尔少爷的看法。
“美军可能要卷土重来了。”
阿富汗的通信设备也不见得很好,所以需要去空旷的高处联络卫星,还好这次装备买的很齐全,从另一头传递消息也十分快速。
“怎么可能?这么快?”
宗祁正在锅里转来转去的勺子突兀的停下,然后深深的拧起了眉头,在内心迅速的盘算局势。
之前美军的撤军去的也快,宗祁之前有密切关注过中东的局势,甚至还特地让运通银行的管家们找过这方面的人才进行过分析,大概是确定这一段时间美军都不会再有心力顾及阿富汗。
但是现在,这么突兀的返回,难道是克劳斯暴露了?
上辈子宗祁从克劳斯口中知道他的任务究竟有多么重要,这一份情报重要到涉及美国当局许许多多的秘密情报,据说还有一个妄图监测全人类的“棱镜”计划,若是全部暴露出去,大概会让美国十分头疼。
“来了多少人?”
“不太清楚,但是有驱逐机。”
“行。”
宗祁挥挥手,示意他继续去守着,一边把这锅汤下面的火给熄灭了,端着放到一边去,匆匆喝了两口,确定自己大概饱了之后就背起武器重新沿着小路下去。
三天,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事情似乎又有新的变动,他今天和克劳斯的会面就是重中之重,必须得把上辈子这个队友拿下,不然到时候一旦被发现,就宗祁这一队佣兵可能还真打不过装备优良的美军。
九点......九点......
宗祁一边站在树林的阴影里,一边时不时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表,盯着那根分针都快盯出一朵花来。
“笃。”
等到代表九点的分针与时针重合的那一瞬间,另一边也传来了鞋底和树叶摩/挲的声音,瞬间就让宗祁警觉的抬头,敏锐的看向来处。
站立在泥地上的人微微挺直了脊背,将自己从驼背的伪装中解放出来,他的身高令人瞩目,就连那双祖母绿般的瞳色也一如宗祁记忆中的那样。
虽然头发被头巾裹的紧紧的,表情冷漠而戒备,但是宗祁还是差一点落下泪来。
真好,能够重来一次真好。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险而又险的把自己的泪意全部逼了回去,但是宗祁之前的面无表情还是绷不住,变得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