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霁川】:怎么了?
【程霁川】:有些小傻瓜,总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柏昕连忙回了他的电话:“对不起,刚刚睡着了。”
“没关系。”程霁川在那边问她,“生病了?严重吗?”
柏昕说:“没有没有啦,就是有点小感冒,没事的。”
程霁川的语气重了些,语重心长:“小病如果不注意,往往会变成大病。”
柏昕很怕他严肃的样子,连忙改口,弱弱道:“我知道啦,一定会好好吃药的。”
他这才放过她:“我晚上过来看你。”
柏昕说:“不用啦,你那么忙。”
程霁川的语气不容置疑:“看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柏昕只好作罢,点头应承。
……
她原本是窝在沙发里等他的,因为怕冷,还从房间里抱来了一床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可等着等着,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直到隐约听到有开门声。
钥匙是前几天她给他的,开了门后,程霁川收入了大衣口袋里。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沙发里的女孩。
因为很差的睡相,她身上裹着的被子已经掉到了地上。好在人小,缩在那么大一张沙发里,想掉下去有点困难。
他换了底部绵软的拖鞋,刻意放轻了脚步。
等他把她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抱到房间里时,她终于醒了,还打了一个哈欠。
睁着双惺忪的眼睛望着他。
程霁川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弯腰把她放到床边。
“怎么会生病了?”
他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皱皱眉,似乎觉得不大明显,低头用唇试了试温度。
“还好,不是很烫。”
柏昕终于清醒过来,像是被烫了一下,脸颊都红成了苹果:“……我……我没事啦。”
程霁川把挽在肘弯处的外套搁到一边,握住了她的手:“我不在你就不会照顾自己了?”
他的手有点冷,带着室外空气里的寒意,可以想象,他在冰冷的环境里赶过来的样子。这时候,柏昕也注意到他的外套湿了,从领口一直蔓延到腰间。
只是,衣服是深灰色的呢料子,她刚刚没发现。
“外面下雨了吗?”她问他,心里有些酸胀。
说不清感动还是什么。
程霁川笑了一下,捧住她的小脸:“只是小雨。”
只是小雨?
柏昕又朝那湿透的大衣望了眼,没说话。
后来,程霁川去附近的药店给她买了药,不过,回来后又出去了一趟,改买了冰糖雪梨,用厨房的炖锅给她炖了一满锅。
“老是吃药不好。”他这么解释。
柏昕很开心,小声说:“其实,我也不喜欢吃药。”
他呵了一声,正色道:“但也不能任何时候都不吃药,得看什么病了。知道吗?”
柏昕立刻没了底气,脸上得逞的笑容也消失了,扁扁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他有些好笑,继而俯身,张开的双臂虚虚地撑到她的颊边。床褥很软,连带着她的脸颊也往下陷了陷。
离得太近了,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柏昕避无可避,不得不看着他。
一颗心如小鹿乱撞。
有那么一会儿,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对未知的局促和不安,让她下意识伸手抵住了他下压的胸膛。
四目相对,程霁川问她:“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柏昕怔住。
没等她开口,他抬手拨开她散在额前的碎发,进而道:“我的意思是,跟我订婚、结婚,永远陪着我。”
柏昕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应承。
程霁川对她而言,意义很大,不仅仅是在她低谷时帮助过她的人,还是成长路上接触过的最优秀的的异性。
他总是能给予她良好的建议,给她指明方向,亦师亦友,亦兄亦父。但正是掺杂了太多这种感情,她对他是又爱又敬,有时候,还有那么一点儿畏惧。
但是,这些都无损她对他的爱慕和崇拜——
“我愿意。”她红着脸说,抵在他胸膛上的小手微微颤抖,因为紧张而绷紧。
程霁川望着她,心里那一点忐忑和疑虑消失了,从容道:“真的?”
柏昕被他笑得脸红耳热,声音细如蚊呐:“嗯。”
程霁川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意有所指:“愿意的意思,是指我以后可以对你做任何亲密的、哪怕是过分的事情吗?”
这一次,柏昕的耳朵是彻底红了。
……
那个礼拜,好多年没联系过的沈教授给她打了电话来,让她过去吃顿饭。沈教授是她父亲的故交,N大的资深经济学教授,大学时对她颇为照顾。
出发那天,难得下了雪,还是难得的大雪,到了N大的教工宿舍时,已经没到了脚踝。
柏昕在门口跺了跺脚,才跟着几个陌生的师姐师兄走进去。
“说起来,我可有很多年没见你了。”老头笑吟吟的,仔细端详她的脸,“有对象了吗?”
柏昕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人上了年纪还和年轻时一样,就喜欢乱点鸳鸯谱,为老不尊。
她正打算含糊两句,他就扯了旁边一个男生推到她面前:“徐毅,你还认得不?现在在华晟工作,已经是VP了。你们那时候,关系好像还不错吧?”
面前的男生长得挺清秀,笑起来唇边有一个小梨涡,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放到人群里也是亮眼的。
柏昕想了会儿,终于想起来。
她那时比较内向,朋友也不是特别多,徐毅确实帮了她很多。
离开的时候,雪很深了,徐毅提出要送她。
柏昕不是自来熟,久别重逢,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这么大的雪。”杨教授拉开窗帘,往外面看了看,“就让徐毅送你吧。”
“哎,那好吧,谢谢了。”
话都到这份上了。
雪天路滑,徐毅开得很慢,路上随便问了她一些问题,谈吐都很得体。
果然是职场老油条了,还是金融行业,虽然这人长得稚嫩,为人处世倒挺妥帖。
渐渐的,柏昕也放开了些。
他们说起以前上学时的情境,一些不经意的小趣事,不自觉也笑出来。
说到兴起时,徐毅的手拍在方向盘上,冷不防问她:“你现在还单身吗?哦,我就是随口一问,这个月,喝了三次喜酒了,都是那会儿的同学。”
柏昕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一连串的话把她的话头给堵住了,像是说不完,又叨嗑起过去的琐事了。
话到这边,车就开到了。徐毅撑着伞绕到侧边给她开门,站楼底下往上望去:“这房子挺漂亮的,你一个人住?”
“嗯。”
“不害怕吗?”
“还好吧,一百平不到,不算很大。”
他点点头,对她笑笑:“我送你上去?”
“不了不了,我就住二楼。”
“那好吧。”
徐毅目送她上楼,眼睛里有着笑意。上大学的时候,这个小师妹就是班里最亮眼的,话不多,却温柔懂事,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
之后几天,徐毅总是不经意就给她发条信息,时不时点赞她的朋友圈,动机明显。
柏昕怕自己想多了,不好意思问他,只能冷处理。
一来二去的,徐毅似乎也意会过来了,消息发得少了,不过,还是没有死心的样子。年前,他给她打了电话:
“12号同学会,你来吗?”
柏昕本想拒绝,忽然想起,前两天已经答应了李舒曼了,好像就是这个聚会。
“……去的。”
徐毅像是舒了一口气,笑道:“就怕您大小姐不赏脸呢?”
“哪儿话?”
电话挂了,柏昕比他更松一口气。
谁知,这会儿响起了敲门声。柏昕吓得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
不会吧?
她悄悄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望,随即松了口气。
是程霁川。
她连忙打开门,把他让进来:“下那么大的雪,你怎么还出门了?”
他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搁到玄关桌上,低头脱鞋子:“那么大的雪,你肯定懒得出门,又不想做饭。”
他拍拍那塑料袋,笑道:“我买了食材,我们涮火锅吃吧?”
柏昕张开袋子往里望,果然应有尽有,且肉食居多,她眼睛都亮了:“好的!”
“馋猫!”他没好气,情不自禁捏住她半边脸。
“你手好冷啊。”皱皱鼻子,她把脸躲开。
他失笑,跟她道歉:“不好意思。”然后站起来,卷起袖子,把袋子拎到了厨房里。
屋子里开了地暖,温度挺高,直接就能坐到地板上,但是,程霁川还是在地上铺了层厚厚的毛毯。
“这样不咯。”他解释。
柏昕说:“那为什么不坐桌子上?”
他朝她微微一眨眼:“你不觉得这样有野营的感觉吗?”
柏昕撇撇嘴:“野营?两个人在室内野营?”
看她这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程霁川就笑了,笑完就板起了脸:“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敢这样跟我说话?”
柏昕一缩脖子。
程霁川失笑,拿筷子给她夹菜吃。
就是只纸老虎,也就在他面前露露小爪子。
“你手好了吗?”吃到一半,柏昕问他,语气担忧。程峰前两天告诉她,他去下面巡查时不小心拉伤了。
他抬手在她面前展了展:“你说呢?小事情而已。”
“看来是大好了。”
“我倒希望我还没好。”他望着她笑了笑。
“啊?”
“让你照顾我啊。”
柏昕脸色不大自然,低头飞快扒东西吃。
“慢点。”他拿纸巾给她擦拭唇角。柏昕抬头看了眼这张距离她只有几毫米的俊脸,心跳漏了一拍。
“好了。”他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
柏昕不知怎么,捧了碗到他面前,给他夹一根菠菜:“你也吃。”
他怔了一下,眼睛里的笑意变浓。这样对视,他看得她不自在极了,她有些打退堂鼓了,手却被她捉住了。
就着她的筷子,他低头叼住了那一根菠菜,竟然一点点把菜吞了进去,闭眼很享受的样子。
柏昕都愣住了。
他笑:“怎么这样看我?”
柏昕:“……想不到传说中的程大Boss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我也没有想到。”
“啊?”
“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美丽可爱的女孩。”他望着她,笑而不语,目光灼灼。
柏昕:“……”
他总是轻而易举一句话就弄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是她太过笨嘴拙舌,还是他太过从容敏慧。
好在这时,她接到了电话。
没多想她就给接通了。
另一边,徐毅的声音朗声传来:“柏昕,你吃饭了吗?”
“正在吃。”
“哦……”他的语气有点遗憾,“那太可惜了,本来想请你吃涮锅的。”
“下次吧。”
徐毅笑,半开玩笑那种:“你每次都那么说,每次请你,不是推脱有事就是已经吃过了。哎,请你吃顿饭怎么那么难呢?”
他嗓门大,在安静的室内十分清晰,这会儿,屋子里还有旁人呢,柏昕脸都涨红了,不自觉向程霁川望去。
想不到他也在看她,不动声色,饶有兴致的眼神。
好像是想听一听,听个清楚——电话那头是何方神圣,意欲何为。
柏昕被他这么一看,脸更红了,像煮熟的虾子似的,忙不迭躲开了:“徐师兄,总有机会的。再不济,不是还有同学会吗?”
“对,12号,你可别忘了。”
“一定。”
挂了电话后,她松了口气,到他身边坐下。
程霁川笑着问她:“追你的?”
“啊?”柏昕想不到他这样直接,更是无所适从。她几乎不敢看他,期期艾艾道:“……没有啊。”
“真的没有?”他笑。
她说不下去了,心里也懊恼,这人怎么这样不依不饶的?
可要说他咄咄逼人吧,偏偏姿态温和。
却偏偏要让她这样窘迫。
她咬了咬唇。
“别咬,冬天本来就干。”他伸手去抚她的唇。不经意间,手指就这么摸到了她的肌肤。
有些柔软的触感。
柏昕愣住,感觉脸上的温度升得极快,犹豫一下望向他。
程霁川也看着她。
眼神黑亮。
“我这个人,是不是挺无聊?天天不是工作就是工作?”他毫无预兆地问她。
“啊?”柏昕真的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连忙否认,“哪能呢?你又聪明又有学识,大家都很尊敬你。”
程霁川听到这里就笑了,没再问,转头望向窗外。
是尊敬,不是亲近。
不说旁人,连她,哪怕对他千依百顺,他也看得出来,她心里也始终横亘着那么一道防线。
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不像她跟程霁尧在一起时一样放松。
现在,居然还来个不知死活的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