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没面子，精心准备的笑容也有些皲裂了，嘁了声，转身离开。
柏昕松了口气。
一个个的，都是大爷啊！
循着过往的记忆，柏昕走到了东南角。程霁川果然坐在那边，而且，似乎把刚刚的一幕都尽收眼底，眼中还有笑意。
柏昕觉得没面子，没等他招呼就把装西装的袋子还给他了：“喏，还给你了，我走了。”
程霁川说：“不急，坐下喝杯咖啡吧。”
“不了，我要走了。”柏昕坚持。
程霁川失笑，抬头看着她：“怎么？怕我下毒啊？”
柏昕不受他激：“我没有闲工夫跟你说笑。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
“告辞。”她转身就走，哪知他在她身后“哎”了一声，忽然道，“你把我衣服弄破了啊。”
柏昕倏然转身，就见他掏出了西装，拿到手里，被他翻开的一处衣襟处，已经开线了，露出碗口大的一个破洞。
柏昕愣住，抢上前去夺过衣服：“这怎么可能呢？”
随即反应过来，瞪向他，“是你？”
“我什么？”他仍是笑着，倒没有被她冤枉的自觉。
柏昕把衣服摔回他怀里：“你这人真是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
“明明是你自己弄破的！”
“这话从何说起？”
“我出门时衣服还是好好的，到了你手里就破了，不是你是谁？”
“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见她气得都要爆炸了，他抬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坐下再说，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柏昕忍着一肚子气在他对面坐下了。
见他老神在在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无耻呢？
“稍等。”
程霁川去柜台给她煮咖啡。
柏昕盯着他的背影，恨不能戳出一个窟窿来。
程霁川把咖啡放到她面前，复又坐了回去，自己端起来品了口：“别这样看着我，我又没让你赔。”
“那你想干嘛？”
“想跟你说说话。”
“……”
“你这是什么表情？很意外吗？”
“我觉得你是吃错药了。”
“我一直都很清醒，我知道我要什么，我想要什么，我要去做什么。”程霁川看着她，说，“从来都是。”
柏昕：“那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程霁川笑吟吟看着她，语气笃定：“一开始我就说过了，我要你回到我身边。”
柏昕：“……”
程霁川：“我说过了，别这样看着我。”
“你觉得我又在逗你？”
“有些事我喜欢开玩笑，有些不会。”
“我现在很认真。”
柏昕丢下手里的咖啡杯，没再搭理她，抬步就离开了。
程霁川也搁下了手里的咖啡杯，转头望去。柏昕和程霁尧汇合，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一块儿出了门。
程峰走过来，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程霁川语气平淡，目光仍停留在远处。雨幕里，两人合撑一把伞，对视一眼，眼中似乎有笑意，慢慢走远了。
程峰犹豫着，到底还是开了口：“程平传来的消息，二少最近，和程凌北那帮人交往甚密，似乎有意插手公司内部的……”
“哐当——”
玻璃杯砸在地上的声音，旁边就是玻璃隔断，直接被砸得裂开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缝。
所有人都朝这边望来。
程峰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
“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了。”程霁川站起来，跟他们颔首致歉，转身出了门。
程峰连忙跟上。
外面天气很冷，程霁川却直接走入了雨里：“真有意思，以前不争，现在倒是着急起来了。一个两个的，一点都不省心。”
程峰连忙为他打伞，车子驰到近前，弯腰替他开了门：“程总，上车吧。”
……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一路上板着张脸就算了，到家也是这样。”柏昕一个头两个大，看程霁尧。
程霁尧把摘下的菜叶子掼到盥洗池里，语声淡淡：“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我跟程霁川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啊？你管得这么宽？”
程霁尧把手里的菜全扔池子里，回头怒道：“谁他妈爱管你？要不是从小到大的交情，我他妈愿意管你？”
柏昕被他吓了一跳，不觉后退了两步。
程霁尧也觉得自己态度过激，回了头，没再说什么。有一次，他回头去看她，见她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吃薯片，想说点什么软话，到底是拉不下那个脸。
晚饭是程霁尧做的，这也是一早就说好的。
虽然当时柏昕极力反对、质疑。
成品是两菜一汤。
一道红烧豆腐，一道炒青菜，以及一道番茄蛋汤。
柏昕看着，筷子下不去：“……只有素菜？”
他神色极不自然，冷冷道：“我不会烧肉。”
“……哦。”柏昕比划了两下，有点不大敢下筷子。
程霁尧：“怎么？我做的菜有毒啊？还是，你就吃他做的？”
柏昕最受不了他这样不阴不阳的语气，心一狠，一咬牙，加了一块豆腐就塞到了嘴里。结果，差点没吐出来。
豆腐咸的要死，又老又柴，也不知道他怎么烧的，关键还油腻，上面洒着一点煸焦了的大蒜粒。
真是，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你这什么表情？有这么难吃吗？”程霁尧有点不服气。
柏昕含糊扒饭：“还行啦……”然后咀嚼着咀嚼着，终于忍不下去了，跑到垃圾桶前吐了出来。
程霁尧的脸，当即就绿了。
柏昕吐完，也觉得有点他，讪讪的拍着胸口：“……也还好啦，不是那么难吃。”
程霁尧一言不发，夹了口豆腐来吃。
柏昕把头别开。
一秒后，程霁尧也跑过来跟她抢垃圾桶吐。
柏昕叹了口气，拍下筷子，掏出手机开始认命地——点外卖。
她也是昏了头了，一开始他说要做饭，她就不该相信他。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下过厨的大少爷，你指望他下厨？不比指望母猪上树容易？
而且，他还是个学渣啊，学习细胞也是零。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
柏昕叹了口气，开始收拾。
程霁尧全程黑着脸，坐沙发里打游戏去了。
收拾完了，柏昕忍不住发了条朋友圈吐槽——
[某人烧的，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豆腐，又老又柴又咸[微笑][微笑]]
发完她就洗碗去了。
洗完碗，照例打开微信瞅一瞅，果然，下面一堆的评论。不过，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一条——
[老豆腐要先焯一下水，炒的时候，记得加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