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昕仰头望着天际,伸张了一下手,结果冻成寒号鸟,很识趣地把手插入衣袋里。她穿的是那种很大很厚的派克大衣,口袋还深,帽子一戴就把整个人包在了衣服里,只露出一张小脸。
“你不冷吗?”她诧异地看着他。
程霁川摇摇头:“还好吧。”
他穿得不多,高龄毛衣加呢大衣,大衣看着还是很薄的那种。可是,偏偏神色平淡,一点也没有冷的感觉。
要不是远处房顶上银白色的一片,她还以为这是假的隆冬呢。
他雪白的面孔快和远处茫茫的白色融为一体了。
柏昕心里一动,捉起他的手,飞快塞入了自己口袋里。
程霁川一愣,看向她。
然后,看到了她眼中狡黠的笑意,还有一丁点得意:“暖不暖?”
程霁川笑而不语,把她小小的手给攥紧了,握在掌心里。
柏昕嘶一口气,吐槽道:“都冷成这样了,你还说不冷?别老说我,注意一下你自己吧,老穿那么少。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啊——”
其实也不难理解,霸总嘛,当然要穿得笔挺,风姿卓越了,要是穿得像狗熊一样,还有什么气势和风度可言?
她脑中幻想了一下,股东大会上,一个个原本威严的高层大佬们不穿西装了,个个搓着手、捂着热水袋裹着羽绒服的样子,想想就——
画面太美,不敢看啊!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程霁川捏住她半边侧脸,往旁边拉了拉。
语气宠溺。
语气有点像在问,你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偷吃了我放在桌上的面包啊?
柏昕作势要张口咬他,他也没松手,就这么看着她。她泄了气,耸耸肩:“没说什么啊。”
他牵了她,往前面河边走去。
临近夜幕,天空变成了灰蓝色的一片,像是冻结的海水。
河里也结了冰。
远处有小孩子在嬉闹,还有拿着燃起的鞭炮大着胆子跑到冰面上的,家长在渡口着急大喊,又碍着体重不敢上去……
明明如此热闹,她心里却一片宁静,如岁月静好。
看了一眼身边人,但愿时光能一直这么静谧美好地流淌下去,直到年华老去。
“想什么呢?”程霁川发现了她的目光。
她仰头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在想,你老了以后是什么模样?”
他笑了:“我都不嫌你丑,你还嫌我呢?”
“啊呸,我比你年轻!”她伸手就去扯他的衣领,抓到手里后,坏心眼地使力。
再好质量的衣服都受不了她这么摧残,很快多了一道褶皱,他只是笑笑,揽住她的腰,轻松就给提溜起来了。
柏昕放手,改而勾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声,在他侧脸亲了一下。
嘻嘻笑:“给你消消毒。”
说话的功夫,细软的小手捧住他的脸颊,色眯眯抚摸着。
他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两圈,这才放下她:“下来了,带你去看烟花。”
“不下!”
“那扔河里咯。”他拖着她的小屁股,径直抱到河边,作势要丢下去,吓得她牢牢曲起腿,挂在他腰间。
等他放下她,她又从后面扑过去,一下子攒到他背上,两只手牢牢勾住,整个人挂了上去。
程霁川就这么抱着她,一直背到了路口。
后来,人手一把烟花棒。
“帮我点火。”她把手伸过去。
他拢着手心的一簇小火苗,替她点亮了。
柏昕抬头望去,他眉眼安静,在幽蓝色的火苗下格外深远。
让她想起第一次遇到他时,隔着一层玻璃,他坐在角落里办公,与世隔绝的模样。那时候,他就是一个人。
她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他手里的烟花棒正好绽开火花,差点烧了她的衣服。
程霁川哭笑不得,把手拿离了,换一只手抱着她。
夜幕渐渐黯淡下来,华灯初上,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路缘石上,被朦胧地黄光晕染成温暖的颜色。
稍晚一点,这座城市的夜空又开始下雪。
“明年我要去阿尔卑斯山,我要去爬山!要锻炼!”
“好。”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我知道你总是偷看我的空间。不过,你这个小身板,想跟我一起去登山,恐怕有点困难。”
“少瞧不起人了。”
“那你就言而有信,别总是口头上喊喊口号,好吗?”
“这次是真的……”
……
夜幕下,两人相依相偎,走远了。
——遇见你之后,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快乐。只有痛过,才算是真正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