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消散在夹着暑气的风中。携带女生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汗水,不知名香水,混杂,在鼻尖拂过。
“噗哈哈哈哈。我赢了,我就说秦洋肯定拒绝啊。”
大笑带动几声零碎的别吵,他们还在之类的语气,让面前的女生脸色一白,咬了咬唇,转身跑远。
风过,暑气一阵阵在周遭涌动。
拐角里跃出的几人拍肩嘻嘻哈哈跟他絮叨,行啊你,校花都看不上。
秦洋蹙眉脸色发白,捂着嘴,转身向后跑去。清水哗哗声,伴随他的干呕,在空荡走廊里回荡。
呕得眼前发昏,秦洋接水泼面,再睁开眼睛,他坐在家里,电视机播放节目,身边家人团聚,嘻嘻哈哈讨论着什么。
秦洋看着电视,里面是风靡许久的仙侠剧,家人说谁谁如何如何,指着电视里的某个角色让他看,秦洋从沙发爬下,蹭蹭跑到房间关了门在房间里蒙上被子。
闷热被子,黑暗里,一幕幕在他眼前划过,一张张脸出现,许多人口口声声说的容颜姝色,美丽,美好,一度成为困扰他的梦魇。直到后来见多了,平静了,掩饰得很好,然而多久没有这种心情了?
这份疑惑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看到了一张脸。
秦洋睁开眼睛,浑身汗湿。
时间指向六点钟,秦洋洗了个澡,打开电脑,暗光白色长串英文一列列出倒映镜片上。
周至也不知道秦洋又怎么了。这天他在黑暗里摸着自己身上又掉下去的几斤肉冥思苦想。就听到脚步声。
除了秦洋也没什么人能在这里乱逛了,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因为现在距离晚饭大概十个小时的时间了,凌晨时分,冷以及安静。白天不小心睡多了导致辗转许久也还未睡着的周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轻声呼出一口长气。
在确定周至不会寻死,只是身体情况比较差时,秦洋给他一床新被子,以及一只牙刷牙膏。在饭点送来需要的水。这都是在周至险些冻死之后的福利,病得迷糊里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病好了醒来又回来原来的黑暗,就是多出了这些福利,以及身上干净舒适的味道。
周至在被窝里看着光柱下朝他缓缓走来的秦洋,一动不动,对方在他面前蹲下,手上拿着一卷白色物体,他蹲下时使得手上物体一角飘乎乎的掉落下来,在地上打圈。
要勒死他吗,周至想。眨了眨眼睛闭上。
然后秦洋拍了拍他的被子,“起来。”
周至睁眼,隔着散乱的发丝,看着秦洋。
黑暗里,他坐在软被上,秦洋的手拿着布条一卷一卷绕在他的脸上,布条避开他的鼻子,严严实实绑到脖颈处打了个结。
“出去之后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秦洋说。
周至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他头发还是有些长了,侧头倚在玻璃上,长而蓬松的头发纷乱遮住半张脸,隐约露出的半张脸白色绷带包裹,下巴弧度尖尖。
他就这么靠着,直到玻璃窗发出吧嗒声,周至回神,正起身子。
半开的窗口,呼呼吹乱他的发丝。那张本就不大的脸这时更是被发丝遮了八.九分。
夜灯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周至伸手从晦暗里探出,夜色薄薄的灯光打在那双手上,如覆上一层纱。
周至手指轻动,一股轻柔的力气与之交织缠绵。
是风啊。
周至想。
冰冷气息拂过,周至嗅着,倚在软椅上继续让风吹着。冷风灌进脖颈,也不觉得冷,姿势都没变。
也没多久窗就关上了。
彼时周至还在发呆,听到一长声喇叭声,身子不可控的向前猛倾,一股力气支在他身前,让他到底没撞到。他眼睛被蒙上了,自然看不见什么。立在窗前的手早已经冻得有些泛紫,并且打在车壁发出响声,他却好似没感觉到似的。
秦洋收手,目光从身侧滑到面前,整了整歪斜的眼镜,解开安全带。
车门打开,秦洋走下车。
周至听到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和秦洋温和的声音形成对比。具体也没听到什么,“你xx知道我是谁吗你?........”“.......直行...”“转弯...”子类的字眼。
之后大概解决了,不过对方语气还是不好。路过车头,见到阴影下副驾驶的周至,长发乱糟糟下露出的下巴以及脖颈绑着绷带,还没好好瞧清楚,秦洋走到他跟前,正了正衣领。呸了一声,咕哝着,“两神经病。”
走回自己车上,绑好安全带,后视镜里倒映着长身玉立的人,站在车旁,背着光,从口袋里掏出烟,吧嗒一声火光转亮,照亮一张俊脸,镜片下的双眼犹陷在暗色里,微弱火光,呼出一口烟气,模糊的脸,却叫人能感觉到他一直盯着。
打了个寒战,小白车眨眼消失不见。
秦洋吸两口烟气,抖抖烟灰,打开车门坐进去。
副驾驶上的周至靠窗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
夜里一直辗转睡不着,在车里蒙眼安静着,自然就睡着了,周至没有做梦,转醒时,是眼前白炽灯光太过灼眼。
眼里渗出泪水,打湿睫毛。
褐色瞳孔水光潋滟。
指腹触碰到柔软肌肤,发丝软软搭在手背上,有些痒,钟信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在那双眼看向他时,刺到了一般,让他很快松开了手,杂乱的发丝,绷带一圈圈交叠在脖颈处,看向坐在一旁不说话的秦洋,咬了咬牙,“你跟我出来一下。”
“你大半夜叫我出来帮你就是让我整他?他一根头发丝都不需要整。你懂明白吗。”
大半夜找他就算了,他想着多年好友第一次让他帮忙兴致勃勃从家里赶来,本来想着裹得那么严实他还以为对方丑得不能见人所以不敢露脸,谁知道是这样的呢。任何一道口子出现在那张脸上都是亵渎。秦洋耍他呢。想到此,他恨恨的撇了他一眼。
而被他罪孽深重一般控诉的秦洋很是不冷不热。
“我不喜欢。”
“你当你什么人啊,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问过女娲吗?”
钟信被秦洋的话给弄得又想气又想笑,笑当然是因为对方当有这种容貌表示不喜,气当然也是看不惯秦洋的态度,他保证,见过的所有人里没有任何人可与之比拟。任何人看到都会这么想,钟信有这种自信,自然是因为他是见过世面的,数一数二的医学学府毕业,他的全能,让他接触到很多人。整形是他的另一份工作,许多知名明星找过他,微调等项目,他‘制作’了许多让他以及顾客满意的容颜。像是塑造,钟信喜欢这样创造出来的过程,美貌,世人一直在追求的东西。自觉见过姝色无动于衷的钟信在椅子上回忆自己满意的作品,在今天却都一一找除了缺点,因为比较。
“你不能帮我吗?”
钟信想也没想,“我绝对不会帮你。”
眼见秦洋因为这句话若有所思,他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最好别动,他是完美的。秦洋。而且他是一个人,你怎么不问问他愿不愿意呢?”
他一直都很乖。秦洋想。没回答,转身告辞,“我想我该走了。”
“秦洋你等等,他是谁?怎么来的?”
“捡来的。”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