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着那个林子走去。
不多时,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儿在跟着老奶奶采蘑菇。
“这个能吃,采起来。这个不能吃,不采。能吃,采。能吃。不能吃……”小女孩儿絮絮叨叨着,很快就采了很多蘑菇。
但她采一会儿就不耐烦了,丢下篮子跑出去玩。
奶奶年纪大了,不停喊她:“你别跑远了。赶紧回来。”
“哎——”她脆生生地应着。
眼前景物一转。小女孩儿再跑回来,已经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她依然和小时候似的,拎着篮子采蘑菇,奶奶却已经年迈,只在旁边看着,没办法和她一起采摘了。
奶奶说:“我觉得他人挺好的。这门亲事,不如答应下来吧。”
“这事儿你们决定。”女孩子说:“我不管。”
“他是城里的公子哥。来咱们这儿下乡,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走。”奶奶说:“奶奶年纪大了,疼你也只能再疼几年了。他对你那么好,以后等他回城里,肯定带着你。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
女孩儿把刚摘的蘑菇丢到筐里,扬着下巴不高兴:“奶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没几年了?您啊,长命千岁!”
“说正事儿。他不错吧?”奶奶笑呵呵:“想嫁给他吧?”
“想!”女孩儿先是迅速地回答了一句,又歪着头想了很久,点点头,再摇摇头:“他是很好。但是他总是很忙,忙着各种事情。我不耐烦每天等他。”
“可他在的时候。总是对你很好的。”
“但他不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焦虑,很心慌。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女孩儿眨眨眼,有些迷茫:“奶奶,你说。他对我那么好,我那么心慌是为了什么呢?”
对啊。是为了什么呢。乔麦麦也很好奇,忍不住朝她们靠近了一些。
就在她即将走到祖孙俩跟前的时候。眼前画面一转,就到了结婚的现场。
原本结婚的现场,应该是林中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在穿嫁衣,涂脂抹粉。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
乔麦麦发现,是她在穿嫁衣。然后旁边有一些穿着喜庆衣裳的长辈们,正拿着胭脂盒子往她脸上抹。
她想说弄错了,不是她要出嫁。
然而她们却笑呵呵地和她说,再等一会儿。马上就要好了,不要着急,新郎官一会儿就来接你。
乔麦麦很着急。
怎么才能和她们说明白,结婚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女孩子呢?
但是她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能够听见她说什么。
这时候有人嚷嚷着说,快快快,新郎官快过去接了新娘子。要到拜堂的时间了。
乔麦麦下意识地盯着新郎官看了会儿。
奇了怪了。
乔麦麦看不到他的样子。却隐约觉得,他穿着板正新郎装的样子,莫名有些眼熟。
在这个年代。
人们的个头普遍不似后来那么高。
所以他一米九几的身高,在人群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尤其扎眼。
也正因为如此扎眼。
故而乔麦麦仔细盯着他一会儿后,居然从他的轮廓和他的身材中,隐约猜到了他是谁。
乔麦麦震惊了。
即便是相隔很远。即便是,看不到他的五官和长相。可乔麦麦依然感觉到,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他疾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乔麦麦急了。
一方面,她想说,结婚的不是她。
另外一方面,她又很生气,他居然娶的不是她。
心里头天人交战半晌后,乔麦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低头,用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不知道为什么。
钝钝地,一抽一抽地疼。
让她心焦让她难受。
乔麦麦忍不住把衣襟掀开了一点。
看到刀口型伤疤的那一刻。她全身骤然变冷,忽然就没法动弹了。然后脑中嗡嗡嗡作响。
就在脑中那极度刺耳声音的分贝数到达了一个顶点的时候。
乔麦麦全身猛地一跳。
再睁眼,却是刺眼的太阳亮光照得她眼睛难受。
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她看看周围的草地。再瞧瞧不远处高大的树木,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回到了滨海公园里。
“你醒了?”何世箴温和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我看你刚才有点发晕,就抱着你稍微躺了会儿。感觉怎么样?”
乔麦麦的思维有些恍惚。
她脑海中的思绪,都还停留在那个年代的那场婚礼中,一时间转圜不过来。
愣了好一会儿。
她才恍然惊觉发现了一件事。
这次的醒来,和前几次不一样。
前几次都是“梦境”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突然醒来的。
但是这一次。
是她主动去看胸口的伤疤,继而情形过来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次的“不一样”,所以这回醒来之后,刚才所梦到的一切,记忆犹新。
非常清楚。
也正是因为这样。
以前的她醒来后,都是迅速回到了这个时代的乔家小姐的身份上。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而这一回。
她的思绪停留在新郎走向新娘的那一瞬间。好半晌才让思维回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乔麦麦捂着胸口,呼吸困难似的拧着眉头大口大口喘息着。
何世箴吓了一跳。忙过去搂住她,给她抚着背顺着气:“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不用了。”乔麦麦猛地用力,一把推开他:“我自己能行。”
何世箴就这么被她硬生生给推开了。
他的双手还保留着刚刚抱扶着她的样子。
然而她推开他后,还往后挪了挪。
显然是刻意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何世箴看了看自己被她推过的胸膛,再转眸,静静凝视她。
很久后,何世箴缓缓开口:“你刚才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乔麦麦慢慢站起来,顺手拍了拍衣角。却在指尖触到衣角的时候,不由得顿了一顿。
衣角根本是干净的,一点都不脏。
原来,何世箴为了让她躺得舒服些,特意脱了他的外套铺在草坪,然后让她躺在他宽大的外套上。
现在乔麦麦起身,也只有裤脚和袜子口的部分沾了些碎草而已,身上其他地方都一点没脏。
反而他的外套,已经沾了灰尘和泥巴,脏兮兮的没法看了。
乔麦麦垂眸,盯着那外套静静看了很久。然后别开眼,轻轻地说:“我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