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天颜的话,白南玖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他愣愣放下第二块糕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颜颜,陛下他很快就会为镇国府平反了。等我不再是戴罪之身,我定会以白南玖的身份正大光明去沈府提亲!”
沈天颜怎么也没想到,白南玖这个玻璃心竟然联想到这上面了。
她其实还挺喜欢现在这种恋爱状态的,总觉得自己还年轻,成什么亲啊。但她可不敢给白南玖说其实自己不急着成亲,要不然小狼只怕又会联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催他也不是,让他别急更不行,那还是转移话题吧。
“听说太上皇他被软禁了?”这个消息如今已不再是秘密,沈天颜也想知道江山失守后,一代君王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
太上皇也就是前庆帝。沈天颜听到的官方说辞是:当初安阳王威风凛凛兵临城下,朝中的奸佞小人们竟然还负隅顽抗。但白谨言大将军犹如天兵下凡,一举攻破了南城门,大军直逼皇宫。
垂死挣扎的奸佞大臣们见到“正义的化身”也就是安阳王,那是吓得两股战战面无人色呐!但安阳王既然作为正义的化身,又怎么会容忍这些人继续祸乱朝纲呢?他像砍西瓜似的将这些硕鼠们就地斩杀。
虽然没有人敢大张旗鼓地统计,但沈天颜粗略地算了下,仅仅攻进皇宫那一天,安阳王就杀尽了几乎三分之一的朝臣,说是血洗皇宫也不为过了。
最搞笑的是接下来的部分。坊间传言,庆帝见了安阳王那是感动得五体投地、涕泗横流。他握着安阳王的手感叹道:“兄弟啊!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在这些小人的逼迫挟持下,天天过得有多苦呐!幸亏有你来清君侧,救我于水火。不过经过这件事我发现自己实在是不能胜任皇帝这个职位,上天降下瘟疫便是最好的说明,这个皇上谁爱当就谁当去吧!禅让给你要不要?”
虽然原话要文雅高级得多,但大家用大白话解析一下,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安阳王自然是推辞拒绝了一番,但实在是推辞不掉,最后就只能“勉为其难”接下这个重任了。
沈天颜也不知道这皇族是怎么算的,之前和安阳王称兄道弟的时候是平辈,退位之后前庆帝就成太上皇了。但她也是真的好奇,好歹是千古一帝,庆帝那么轻易就让位了?
白南玖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算是凉薄的微笑,“那时候安阳王威胁他,要不然就乖乖写禅位书,要不然就让他‘病逝’,而且还要将太子的棺木挖出来鞭尸。”
虎毒不食子,再心狠的人都会有自己的软肋。他自己死了不怕,但他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死了还要遭受这种奇耻大辱。
在庆帝被软禁之后,白南玖去见了他一面。
那个人看起来是真的快要油尽灯枯了。他蜡黄着一张脸,虚弱地瘫在床上,就连咳嗽都是有气无力的。
看到白谨言,他思索了半天这是哪家的少年郎,最后混浊的眼珠子逐渐迸发出奇异惊恐的光:“白将军?不、不,你应当不是白谨言……”
白南玖悲悯地看着那个正值壮年却垂垂老矣的男人,不知道是在悲悯那个人还是在悲悯自己,“我当然不是白谨言。”
听到白南玖真的承认了,庆帝竟然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朕就知道,白威远的孙子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在流放的路上。之前国师给朕说,你身上流淌着妖物的血液,刑部尚书也说亲眼看到你变成了一只狼妖。朕那时还将信将疑,以为是封邻凯从中作梗。现在看来……算了,现在再说这些都已经没意义了。你今天来,是想报仇?”
白南玖上前两步,为他掖了一下被角,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是,我是来报仇的。但我不会杀了你,我要你亲眼看到我是怎么为镇国府一案平反。我还要亲口给你讲述,那个害了你儿子的人,是怎么打败你、一步步坐上这江山,而且现在还深受人们的爱戴。”
反应过来白南玖说了什么,庆帝挣扎着要起身,“你是说、你是说太子,咳咳咳,太子坠马的事情是安阳王他……”
白南玖露出了一个近乎残忍的微笑,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任凭那个男人在他背后怎么嘶吼怒喊都不回头——他要让那个人余生都活在不停的猜疑和后悔中,惶恐痛苦而又不得解脱。
这些事情白南玖都没有告诉沈天颜,他的颜颜只要活在阳光下、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就好了,又何必为这些事而感到烦心呢?
但白南玖复仇的愿望落空了——在这个秋天彻底结束之前,庆帝合上了他的眼睛,他甚至都没能等到为镇国府一案平反的那天。
来年开春,在国内局势趋于缓和,朱振华也快要稳坐皇位的时候,他终于下旨开始为震惊朝野的镇国府一案平反。
轰轰烈烈的平反是真,但借平反之事铲除异己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