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陆白一字一腔的念完。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本来无一物——”缺德和尚低头嘀咕着,在口中咂摸,在念头中回味,竟越来越有心得,每一遍都觉得明悟了一些。
“好,好。”缺德和尚脸上洋溢起笑容。
陡然间,一阵风吹来,吹动庭院间花草树木,吹来了百鸟欢鸣,吹来了花香阵阵,还吹来了一朵朵洁白的祥云,在酒庐的头上汇聚。
陆白没经历过这些,一时间也没抬头看,只是在想这京城环境还不错,竟然有这么多鸟儿,浑然不知天上的祥云在旋转,排列,组合,让天空成了一漏斗状。
漏斗下正是京城,正是酒庐。
许多人仰头看,见漏斗内呈螺旋上升,云仿若成了环山的路。
人们的目光穿过漏斗,在漏斗的上空会看见一片湛蓝、纯净的天空——
陆白不知道,许多人却知道。
瀑布旁。
道长猛然抬起头,眺望远方,“在京城,会是谁?”
皇宫深处。
一个苍老太监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天井,望着天空,“京城内竟有人飞升!谁,谁在京城步入飞升境了?不对,没见到雷劫,这人已经度过雷劫了!这是八大派谁家老祖?”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时。
“哎,哎。”邋遢道士不知何时下来了。
他拉了拉缺德和尚,把缺德和尚从子悟道的境界中拉出来,“你小心点儿,小心把你抓上去。”
缺德和尚一下子从悟道中拉出来。
天上的异象立刻停下,散去了。
缺德和尚陡然被拉出来,本来很愤怒,听到邋遢道士的话,身子明显的打了一个激灵,“对,对,臭道士,你这话提醒得对。”
陆白莫名其妙,“什么抓上去,谁敢抓你们上去?”
邋遢道士指了指天空。
陆白这才见到天上有祥云,不过这会儿快要散去了,“这是境界要提升了?”
陆白没见过飞升,但境界提升过。
他上次境界提升时,也有过异象,所以想到飞升上了。
缺德和尚回答了什么,陆白没听到耳朵里,因为他的思绪飘到了顾清欢身旁的傀儡上,然后陆白就怒了,两耳不闻和尚画了。
因为戏台上正在唱《打神鞭》,已经到了陆白父亲出场那一段了。
这什么意思!
陆白见到那一幕,已经是慌乱过后了。
刚才不少人见到了天上异象,引起了一阵慌乱,让戏台上的戏班子演出受到了影响,现在好不容易才回到正轨上去。
就在这时,本来同顾清欢和顾夫人坐在一起看戏,见到头一出戏竟然是《打神鞭》,然后慌慌张张离开的沈茶回来了。
作为莫家第二代长子莫生寒的夫人,沈茶现在一脸愤怒,又一脸愧疚。
她坐下后长叹一口气,“四妹妹,嫂子对不住你。”
“怎么回事?”顾夫人这会儿也不大高兴。
她请顾清欢看戏的,请人看这出戏,这就是在打她的脸。
况且——
“朔北城主可是你们莫家的!怎么,你们莫家已经大义灭亲到这种地步了?”顾夫人不客气的说。
这《打神鞭》里,最反派的就是莫忘儿的父亲,莫生寒的三弟。
沈茶咬着牙道:“我知道,这出戏——这出戏是三绝王长康点名让这戏班子唱的。王长康你们也知道,他是梨园掌门的得意弟子,我们莫家——”
“王长康?”顾清欢一挑眉。
她知道王长康。
王长康人送三绝,文绝,戏绝,痴绝。
文绝不单指他的文采,也指他在戏本写作上的才能,他写出的戏本十分受欢迎,当时的戏班子,只要抢到王长康的本子,就相当于抢到了银山。
戏绝指王长康在戏曲上的造诣。
他不止会写,还会唱,还会演,而且在戏曲表演上炉火纯青,人人称道。
至于痴绝,就与顾清欢有关系了。
当年顾清欢名满京华时,王长康同样名满京华,俩人一时间被认为是金童玉女。而在文人雅会上,有顾清欢的地方,就有王长康。
王长康处处留诗,表达对顾清欢的爱慕之情,甚至于在戏曲中,表达对顾清欢的爱慕时,还有上演一出虐狗的甜腻戏。
一时间,坊间都知道,王长康戏必有四小姐,而这四小姐就是顾清欢。
王长康因此得名痴绝。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顾清欢始终拒绝王长康,并最终嫁入了莫家。
王长康后来则轻易进入了梨园,成为了八大派的一名修行弟子。
后来,顾清欢就和这人再无瓜葛了。
顾清欢想不到王长康竟在今儿来恶心她。
顾清欢笑了笑。
这算什么,炫耀他现在的成就,告诉自己,她以前的选择是错误的?
幼稚!
不过,既然知道不是莫家的主意,顾清欢心里松一口气。
她想了想,现在的局面,莫家的确很为难。
世家作为门派的狗,王长康作为梨园掌门的得意弟子,莫家自然不敢得罪他,乃至于在自己戏台上侮辱自家人都不敢出头。
“世家啊。”顾清欢唏嘘。
在百姓面前高高在上,在这些修行门派面前,世家却只能卑微的趴伏着。
他们的命运是狗绳,兴衰就拿捏在修行门派的一牵一拉之中。
顾清欢头次觉得,力量掌握在手里,命运在手里的感觉,真好。
“四妹妹还不知道吧,这《打神鞭》也是王长康写的,还绕过莫家,让人传唱了出去。”沈茶趁机把误会解释清楚,“莫家夹在中间——”
“哎,也就莫家三代出了个莫问痴以后,境况才好一些。但王长康作为问痴的师兄——”沈茶不知道说什么了,“咱们还是多担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