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只有青葙一个人发现了李建深,孙冒严正急得团团转,一打眼看到他,如蒙大赦,恨不得给他跪下。
太子若是再不来,今日怕是不知要怎么收场。
直到李建深坐在了座位上,李弘心中的火才终于压下去少许,面上倒是一如往常的春风和煦,照常与李建深寒暄交谈,一派父子和睦景象。
李建深的座位就在青葙边上,她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丢下卢听雪过来,但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并不想深究原因,也没兴趣知道。
于是在对他行礼问安之后,她就开始十分专注地享用自己面前长桌上的菜肴。
以往她若是瞧李建深瞧得频繁,他势必要生气,不是微皱眉头,便是紧抿嘴唇,今日她特意不去看他,免得惹他不快。
然而她却不知道李建深的嘴角抿得更紧了。
天上‘砰砰’发出几道声响,五彩琉璃一样的光影在空中绽放,众人忍不住欢呼雀跃,一时间宴上热闹非凡。
青葙抬眼看过去。
是烟花。
青葙愣愣地看着,眼睛倒映出烟花的模样,不一会儿,眼眶里便晕染开水汽。
烟花消失,青葙不自觉回头去瞧李建深,目光在他眉心停留,神色有些恍惚,连舌尖都在慢慢发苦。
“真美。”她说。
这样绚丽的光彩,她从前从未见过,然而再怎么美丽,也是转瞬即逝,即便拼尽全力,也什么都抓不住。
她放下筷子,已然没了胃口。
李建深见她突然情绪低落起来,收回视线,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盏,眼前浮现出她方才看自己的眼神。
然后,垂下了眼帘。
***
宴会结束,李建深便不见了踪影,青葙猜想,他应当是赶回去瞧卢听雪了,于是便一个人回了东宫。
进了丽正殿,柳芝先去煎药,樱桃撇着嘴伺候着她卸下簪佩钗环,端来热水净面。
青葙从她手中拽过帕子,自己放进水盆中浸湿,绞干后往脸上盖,瓮声瓮气地问:
“这是怎么了,别是没吃上月饼,哭鼻子了吧?”
她将脸上帕子拽下,扔进水盆里,激滴水花,溅在手背上,顺着指尖流下。
樱桃努嘴:“奴婢吃过了的。”
“那就是同柳芝闹别扭了?”青葙抬手,去解腰间的衣带。
樱桃看着青葙身上那件衣衫上的梅花纹样,狠狠一跺脚。
“殿下,她就是故意的。”
“谁?”
那衣裳衣带太多,解起来甚是麻烦,青葙研究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找着门路。
樱桃上去,三下五除二将衣带解开褪下来,拿在手里,用手指着它道:“她!”
“您瞧这上头的梅花纹饰,叫您在今日宴上穿这个,摆明了没安好心。”
这下好了,外头人只怕都道太子妃甘心当她卢娘子的赝品了。
青葙倒是不在意这个,俯身拿起梳篦去梳头发,“卢娘子也是好心。”
樱桃恨铁不成钢,将那衣裳随手挂在衣架上,对青葙语重心长道:
“殿下,您不知道,这些世家贵女啊,心里的弯弯绕绕比山还多,比海还深,您同她们打交道,必得长个心眼,否则一不小心就得被她们吃了。”
今日的事情,就是个例子。
“嗯,嗯。”青葙心不在焉地点头,她用手拍拍樱桃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小樱桃,你说的话,我都知道啦。”
樱桃一瞧就知道青葙是在敷衍她,恨不得立即趴在她耳边说上个十七八遍,让她时刻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