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被云玑捞回宗门,季恒就觉得自己很憋屈,堂堂季爷爷,一下子成了季孙子。处处受制于云玑,连背地里骂她估计都得找个云玑感应不到的地方。不到云玑说的日子,她没法出宗门,自然也没处能说云玑坏话。
说来也邪门,哪怕不是在云玑洞府,心里嘀咕一二,只要云玑想知道就能知道。季恒怀疑是不是云玑在她身上下了蛊,私下偷偷问素娘。素娘道说真人深谙感应之法,且师徒因果已成,只要距离不远季恒心中念头强烈又与真人有关,真人便能有所感知,至于感知与否取决于真人意愿。
简而言之,距离近、念头太过强烈。
幸好云玑没有耳提面命让弟子在跟前侍奉的习惯,否则季恒觉得自己的脑袋早晚被雷劈烂。
乾山道后,季恒一直被云玑软硬收拾,因季清遥消失而来的伤心不解冲淡不少。考虑到数日后是半月之期,她可离宗往乾山道一行,没甚心思闭门修行,便往违命殿一行。
上回到违命殿已是半年多前,违命殿一切如故,明空依旧是不染纤尘,光头赤足的高人模样。可季恒身边人世变换,沧海桑田,再见明空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仙师。”季恒一揖倒地,忽觉鼻酸,话语梗在喉间。
张扬活泼的少女眉宇间不见失去亲人的颓丧,反而多了一抹坚毅。明空暗叹,亲手将她扶起,拍拍她的手道:“来了。你的事我略有耳闻,你姐姐的面相福泽绵长,不似短命之人,兴许另有奇缘,还是别太难过了。或许有一日,能亲手将你打造的太金装备赠与令姐,也是一桩美事。”
明空仙师记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还难得软语安慰自己,季恒大为感动,抓住她的袍袖蹭了蹭。“仙师比我师父好太多了,师父只会压榨欺凌我。”
明空抽回袍袖,忍住敲她头的冲动,抽抽嘴角道:“既已拜师,不在师父跟前侍奉,跑我这来做什么。”
拜过佛像与观音,二人在观音像前蒲团坐下,季恒道:“仙师教我功法,如何能瞒过我那师父。师父说了,要我与仙师多多亲近,请仙师不必顾忌其他。师父还赞仙师是真正的觉悟者。”
明空道:“莫不是云玑嫌你闹腾,不愿搭理小孩,故意送我个高帽子,把你送我这调理罢。”
“哎哟,我的仙师啊。我不知师父如何,您还不知道嘛。在她跟前我哪敢闹腾,别说话不敢多说一句,屁不敢多放一个,就是想也不敢想呀。”
明空浅笑道:“那我怎听说镜月峰夜半弟子嚎叫响过鬼哭狼嚎?”
“传话给你的约莫没甚见识,没听过真正的鬼哭狼嚎。我就悲从心来叫了那么一小声,你猜如何?”
“如何?”
“师父不止给我下了止语咒、把我手指粘连并拢起来,还不让我传音。”
是明空所识得的云玑真人会做的事,对付此等狡童,云玑素来很有一套。“按说你该吃瘪丧气,可为何仍是一副得意非凡此事未了的模样。”
“嘿。”季恒默运灵力,没多一会儿摊开手心,露出里头的冰字:大好人。
明空失笑。取过冰字细看,能在短短时日内将灵力神识控制到如此精细的程度,已足够令人另眼相看,不过季恒此时的得意不在于此,而在于找到对付云玑禁制的法子。
听季恒絮絮叨叨云玑如何整治她,如何借素娘之口戏耍她,明空不禁想道掌门让季恒拜云玑为师,难说是走了一步妙棋还是臭棋。这俩师徒给她同样一种不按常理,难以控制的感觉,若是哪天心心相印一鼻孔出气,怕是会搅出场大热闹。
季恒手舞足蹈,露出颈脖间的紫金珠串。明空无意中瞥见,觉得眼熟,“你脖子上挂的紫金念珠是何处得来的,你师父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