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言忱说:“星星的事,你留给她自己处理,有生气的功夫不如去给她熬碗补气血的粥,或者去买晚饭。”
傅意雪:“……我要气死了!”
言忱轻飘飘地看她一眼,“要我哄?”
“……”
傅意雪微笑,“算了,我去买晚饭。”
“一起吧。”言忱说:“星星,你休息。”
>>>
白日里下了一天的雨,这会儿空气里湿漉漉的,带着清新的泥土味。
言忱拢了拢外套的衣领,和傅意雪并肩走在医院外边。
“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傅意雪仍是不解,她知道这件事以后都快要气死了,为什么言忱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还一直劝她,依照她的想法就是直接把于清游摁头过来跪下道歉!
“你是不是站在于清游那头?”傅意雪冷哼,“我怀疑你叛变了。”
“没有。”言忱的长发被风吹起,“我跟他关系一直都不好,怎么可能站在他那头儿?”
“那你?”
“我只是懂得成年人的社交界限。”言忱偏过头看向她,“小雪,你知道你刚才那些话很伤人吗?”
傅意雪瞳孔震惊,指着自己的鼻头说:“我?”
“是。”言忱和傅意雪成为朋友以后就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傅意雪这人单纯,从小家庭幸福又热心肠,但对于像她和岑星这种敏感的人来说,有时这种关心会是越界和压力。
言忱语重心长地说:“星星和于清游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她的事情,如果她想分享,能分享,她早就和你说了。但现在她说不出口,说明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把这种事情告诉你,是把你当朋友。朋友应该是坚定地支持她,而不是在她面前一次次地戳她心窝。”
傅意雪鼓了鼓腮帮子,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我就是心疼她嘛。”
“我知道。”言忱揽过她的肩膀,“但感情永远是两个人的事情。”
傅意雪擦掉眼泪,一边走一边问:“那你知道她俩是怎么回事吗?是星星单恋于清游?”
“不知道。”言忱说。
“要真是这样的话,星星爱得好卑微。”
“路是她自己选的。”言忱说:“你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依照岑星的状态,她可能懂了太多太多的道理。
她站在台上唱《钟无艳》,她知道怀孕后立刻决定打胎,她没有把这种事告诉于清游,她对所有人都隐瞒他们俩的关系。
很大可能是她看得明白,但深陷其中。
言忱低敛眉眼,声音清冷,“她很聪明的。”
傅意雪叹气,“但我真的为她好不值得。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受那种委屈?”
“值不值得是她说了算。”
或许她自己也感到不值得,只是还没勇气破釜沉舟、浴火涅槃。
“你和沈渊一定要好好的啊。”傅意雪忽然跳转话题,倚在她肩膀,“遇到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不容易,你俩要给我锁死,地久天长。”
言忱笑了笑,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似做安抚,“尽量。”
“什么尽量啊?就是要好好在一起。”傅意雪不满,“你们彼此喜欢,错过了这么多年仍旧喜欢,以后有什么坎过不去啊?就算有,两个人只要稍微软和一下,肯定都不是问题。”
“如果他家里不满意我呢?”言忱笑着,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比如不满意我的家庭,也不满意我的职业。”
“沈渊都会解决的啊。”傅意雪理直气壮,“他家里人,肯定要他去解决。”
隔了会儿,傅意雪又说:“不过一段感情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努力的话肯定不行,你也可以适当地让让步啦,毕竟走到现在不容易。”
言忱笑她,“你的理论满分,但从没实践过。”
“开玩笑,我可以看完了上千本言情小说的人。”她拍拍言忱的肩,“信我。”
言忱却想,是要适当让一点步吗?
她真的很想跟沈渊有未来。
-
岑星住院不用人守着照顾,晚上傅意雪和言忱都回家,早上再一起来。
三个人在病房里打游戏、聊天,等岑星睡了,傅意雪就和言忱在医院里闲逛。
三院的格局要比二院还复杂。
傅意雪跟言忱偶尔买杯奶茶坐在小径的树荫下,安安静静地感受风声。
岑星住院观察的结果很好,但言忱不放心,让她周一再待一天,周二再去上班。
周一的病人要比寻常多,好多人都赶着周一来挂专家号。
言忱有个习惯,到医院以后总会在医院的大堂里站很久,甚至是去每一个科室秒转一圈,其实就是瞎绕,绕到哪里算哪里。
她记得沈渊和她说过:如果想感受命运无常,就去医院里走走。
医院的走廊比教堂聆听更多的祷告。
医院的手术室比魔术师的箱子更见证奇迹。
她不常来医院,但来了就会找找灵感。
趁着岑星睡觉的时间,她又在各个科室转。
先去的就是急诊科,这是最忙的一个科室,又忙又累又讨不了好,还总被认为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科室。
言忱看见以后,脑袋里就冒出了沈渊给她的科普。
这才恍然惊觉,她跟着沈渊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
三院的布局她完全不懂,也不看路标,反正走到哪里算哪里。
走到临近中午,这才在走廊的一个自动售货机那儿买了瓶水,然后坐在最近的长椅上休息,抬头看了眼牌子,是外科。
这个点儿正是医生们休息时间,来看病的人已经很少。
言忱坐的对面就是一间大办公室。
门没关,办公室里人不少,医生护士都有,大家正在吃饭。
言忱扫了一眼便低下头戳手机。
而房间里的电视正放着一档综艺。
还间杂着他们的午间闲聊。
“现在的明星,钱可真好挣啊,就在舞台上唱唱歌跳跳舞,一天好几百万就到手了。”
“他们背后也很辛苦。”
“这职业也就看着光鲜,背后脏着呢。”
“职业歧视了啊,小张。”
……
言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抬起头看过去,正好那人还在说:“我就很欣赏陆朝,他唱歌好听,为人正气。歌手嘛,是个挺好的职业,怎么就脏着了?”
言忱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说话的人,心底太过震惊。
大抵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那人忽然抬头和她对视,言忱立马低下头。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渊的父亲。
刚才那个说职业歧视的人就是他,许多年没见,她还能听出他的声音。
六年前也是在医院的走廊里,她听到医院里的人跟他说:“沈医生,您儿子最近还乖嘛?都快高考了,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挺乖的。”沈长河问:“怎么了?”
“就是你知道昨天那起坠楼案嘛?”有人神秘兮兮地凑过去,但说八卦的音量一点儿没减,“听说不是坠楼,是被他女儿给从楼上推下去的。”
“那又怎么了?”沈长河不解。
那人急了,干脆直说:“您儿子跟她可走得很近,小心被带坏了。正是高考的关键时期,可别被我这种人给影响了。”
“他敢?”沈长河眉头皱起,“他要是跟shā • rén犯走在一起,我打断他的腿。”
一堆人立马开始劝。
“您也别这么过激,这其中万一有隐情呢。”
“就是就是,您儿子正是青春期,您不要干扰他交朋友,旁敲侧击地说一说就行。”
“而且那事儿的结果还没定下来呢,您不要因为这事儿就跟儿子吵架。”
“……”
沈长河闻言拎起外套,急匆匆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这小子平常浑也就算了,现在还跟犯罪分子搅和在一起,这要是真的,我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他往外走的时候刚好路过言忱,言忱立马背过身,靠在墙上握紧了拳头。
一双眼睛红得快要流出血泪来。
“小姑娘,你看病吗?”忽然有人喊了声:“到服务台挂号,下午2点上班,先去吃饭吧。”
言忱的思绪慢慢拉回来,她看着办公室里那一堆人,立马起身,匆忙离开。
离开前还听到沈长河在说:“我觉得当歌手挺好的,而且那个圈子不乱,我老婆拍片子那么多年了,用她的话说,那都是情怀。搞艺术的人都很有情怀的。”
言忱急匆匆地走到大楼外,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瞬间才算是活过来。
她捂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口,仰起头看向天。
脑袋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好像突然松动。
>>>
晚上她接岑星回了家,傅意雪亲自下厨给做了一餐丰盛的晚饭,顺带还喊了沈渊和傅意川。
几人一起吃完饭,言忱和沈渊下楼散步。
晚风轻轻吹过,言忱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有话想和沈渊说,但又不知道从哪开始。
两个人就手拉手走着,散完步后各自回家。
在走廊里,沈渊抱了抱言忱,“晚安啊。”
言忱伸手抱着他的腰,忽然开口问:“如果有天,我特别不喜欢你的职业,想让你换怎么办?”
沈渊愣怔两秒,“为什么这么问?”
“你回答我。”言忱戳他的腰,“你会换吗?”
沈渊想了下,“如果你有理由我就换。”
顿了顿又笑道:“不过这职业还真是你给我选的。如果有天因为这个职业我们不能在一起,那我会选择换吧。”
言忱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猝不及防踮起脚尖亲了他的侧脸,笑了下,“知道了。”
沈渊站在原地莫名其妙。
言忱回到房间以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才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张《金曲之星》的报名表。
随后从桌上拿了支笔,在第一栏写下:言忱。
作者有话要说:言宝在努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