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春雪来得急,却比不得12年那场绵延,临近中午便停了。
甚至天上还出了太阳,只不过刮着风,连太阳都是冷的。
言忱仍旧坐在店里弹着吉他唱歌,上午那场闹剧好似没发生过。
实际上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她看,想从她从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八卦来,但是没有。
她只在沈渊离开之后恍神许久,然后弹了吉他的Em和弦,在扫弦声中说:“认错人了吧。”
之后一首接一首的唱,从五月天的《温柔》唱到《离开地球表面》,烟嗓唱起摇滚乐也有不一样的感受。
那突如其来的插曲对她的表演没有任何影响,奶茶店里人来人往,她再没起过波澜,也再没笑过。
下午的奶茶店客流量比上午还多,大抵有人听了八卦来一探她的真面目,言忱也没避闪,大大方方任由她们看。
她唱歌间奏时还依稀能听到有人在低声议论上午的事。
“你说的是沈渊吗?是那个一向高冷的沈渊?”
“我听说他大一入学那年就以高票当选为医学院的高岭之花,之后那称谓就没易过主。”
“他大学五年都没谈过恋爱,跟所有女孩都保持着客气礼貌的关系,大家都说沈渊那种男人就是来让人见识人类物种差异性的,他才不可能下凡谈恋爱呢。”
“不是,你们说沈渊跟这小姐姐真的有关系吗?”
“谁知道呢,小姐姐说是认错人了,但我看那个样子不太像啊。两个人一看就有故事。”
“什么故事?”
“……”
讨论又戛然而止。
谁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故事。
言忱专心致志唱歌,不再管那些纷扰喧嚣。
一直到下午七点,她唱完最后一首将麦拨到一边,把吉他倚在桌上,“今天结束了。”
她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慢条斯理地将吉他放入包里,跟平日一样。
终于有人忍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尖着嗓子问:“小姐姐跟我们校草认识吗?”
“校草?”言忱头都没抬,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是上午来过的那个男生吗?”
“对!”女生说完又把头埋下去,根本不敢让人看见。
言忱却背起吉他往二楼走,在上楼梯时扫视了一圈,很轻易就看到问话的人是谁,她朝那个方向轻笑了下,显得漫不经心,“他认错人了。”
楼下一阵唏嘘。
隔了几秒,角落处有个男生忽然大喊:“那小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言忱愣怔片刻然后迈步往楼上走,朝后扬了扬手,语调懒洋洋的,“单身很久了。”
“要不要加个微信啊?”还有男生试图搭讪。
言忱头都没回,“不谈恋爱。”
男生急了,声音都比之前大,“就交个朋友!”
言忱却仍旧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不缺朋友。”
众人:“……”
言忱来这唱歌三天了,一直都能听到有人怂恿着朋友来要她的微信,但几乎没人真的到她面前来,毕竟公众场合,那么多人看着,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们脸皮薄,抹不开面儿,跟她以前驻唱酒吧里那些老油子们不一样。
言忱这几天的经历还算愉快,如果没有在今天重遇沈渊的话。
不对,遇见他也算是件愉快的事儿。
这六年里,她想过很多种重逢的方式,觉得最浪漫大抵不过像Eason歌里写得那般: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最后在某个咖啡馆的拐角,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在空中交汇,无论是谁先开口,但总会有个人抬起手打招呼,说一声好久不见。
这大抵是言忱觉得最体面,也是最浪漫的一种重遇。
只是当初她离开的方式注定了她无法拥有这么浪漫的重逢,如果没猜错的话,今天沈渊那一拳是想挥向她的吧,气极恨极,最终也只是伤了自己的手。
那一声,她听着都有点疼。
言忱坐在二楼等老板娘,顺带眺望远处的风景。
傍晚的川大人头攒动,昏黄路灯在一瞬间亮起,和天际暗色交叠在一起,显得今日春雪也漂亮得不像话。
这场春雪下得还算厚,这会儿有人在楼下打雪仗。
有情侣、有好友,形形sè • sè的人走过去,又有人络绎不绝走来。
“在想什么?”刚忙完的老板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不在。”
言忱下意识回:“没看他。”
老板娘轻笑一声,在她对面坐下,“上午那是男朋友?”
“不是。”言忱摇头,不太想跟人提起这些事,直接换了话题,“工资直接转我微信吧。”
老板娘给她转了一千过去,温声问:“不来了?”
言忱沉默,她的手指摩挲过手机屏幕,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对面路上,只见那儿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他单手插在风衣兜里,风把他略有些长的头发吹乱,不断有路过的女生看着他窃窃私语,他却岿然不动。
忽然,他仰起头看向二楼,正好和言忱认真的目光对上。
只一瞬,言忱便别过脸,她捧着面前的水杯轻抿了一口,低声回老板娘,“我再唱两天,按照第一天的工资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