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行泽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恍惚想起八年前,那会他也是这样,勾着眼角明明说出了选项,却在逼别人选择。
他在这段感情里如同一个掌舵者,握紧了一起生,他松手,却只有自己沉溺。
当年就是这样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如今更甚。
薄行泽面对生意的时候缜密细致判断精准,覆手之间将利益最大化,可面对祝川的时候总觉得束手束脚。
他压抑着汹涌的爱意,如同沙漠中的旅人,看见了水囊,却无法判断是否有毒。
他只有喝下去才知道。
“来个人就要老板,我有几个身都不够卖的了,不卖。”
“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要我?”
薄行泽被他逼得进退为难,咬咬牙说:“是,我想要你,不过……”
“啊,吃饱了呢,晚安。”祝川放下碗,头也不回的去了次卧,没有听那个酝酿多时的告白。
薄行泽憋着的一口气瞬间散了,认命的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八年前就这么欠揍,八年后比之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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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行泽易感期严重,为了不发生事故后面几天只好在家里办公,极其自律的六点钟起床,七点钟就在书房办公了。
祝川十点半自然醒,溜达下去吃了个早餐,又上楼看了他一眼。
“陆氏的案子暂时不跟陆衔洲对接,先放着,现在事情还没尘埃落定,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不会冒险。”
祝川伸手敲了下门,里头的声音一停,随即说:“嗯,有事随时找我,进来。”
“什么案子还没尘埃落定?你跟陆衔洲搞什么鬼?”
“商业机密。”
“我又不窃取你商业机密,咱俩都不是一个圈儿的,难不成我还能把你项目拿过去拍成电影?你别当总裁了,当编剧吧。”
祝川嫌弃,被人拽了一把跌在他腿上,惊吓之余下意识勾住他脖子,“犯什么病?”
薄行泽脸上泛着不太自然的红,额角有点汗,处处昭示易感期。
“你别一到易感期就黏人,不符合你霸道总裁的人设,好好工作别想有的没的。”祝川坐立不安,却被他掐的动弹不得。
“有的没的,是你吗?”
这话听着活像直男不会说情话而硬撩的土味,听这话的人千帆历尽,什么样的手段都见识过,偏偏就耳朵一麻。
薄行泽捏着他的手腕,从后面将他整个人都拢在怀里,清酒味逐渐漫过来,像是一汪沉静又汹涌的海,密不透风。
“背还疼吗?”
树皮粗糙磨出血丝,今天早上已经消了点,但破了皮的地方结痂了更显凄惨,听出身后的声音有些内疚,祝川决定添点儿油。
“疼啊,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罪。”
薄行泽也知道自己易感期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虽然他在合同里写了一周不低于一次,但这种时候他不能找。
他不想在失去理智的时候伤害他。
beta的承受力没那么强,万一他再觉得无法接受而离开他,还不如自己受着,那个山林没什么人,熬一熬就过去了。
他没想到祝川会找过来。
严弦说他愿意和自己结婚,肯定是喜欢的,没有人愿意和不喜欢的前男友在一起。
薄行泽将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视线放的很沉,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而缓慢的开口,“我喜欢你,这八年来没有一刻放弃过喜欢你。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了,我不会强迫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也不会强迫你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但是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一点点也好。”
他眼睛很红,额头全是细汗,不知道是因为易感期还是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许颤抖,带着不确定,还有一点卑微。
祝川听愣了,只觉得与他交叠的掌心滚烫,带着汗湿。
当年两人直到分手,他都不知道薄行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更没有听他说过这么长一段关于表白的话。
现在说来。
薄行泽捧住他想转过去的头带回来,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依旧与他掌心相交,“可以吗?或者你不用很喜欢我。别离开我,别说不要我,这样可以吗?”
他不是这样的,祝川从未见过这样的薄行泽,仿佛卑微到尘埃里。
他像是一个乞讨者,衣衫褴褛的拽住一个穿着光鲜的路人,用他颤抖的手和沙哑的嗓音,哀求对方施舍一点点的爱意。
把尊严和感情放在地上随意他践踏,只要他肯施舍一点点,怎么样都好。
哪怕把他囚禁起来,也甘之如饴。
祝川眼睛泛酸,飞快的眨了下别过头,仰头轻吸了口气硬生生将那股酸涩咽回去,补了个笑。
薄行泽不是这样的,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那么穷,却还是一身折不断的傲骨。
重遇之后他是红叶集团的总裁,人人巴结还来不及,随手就能让无数个他手底下的小作坊原地破产。
他不应该是这么卑微的,应该是带着一身骄傲用合同压得他说不出话喘不过气,以冷漠面对自己的主动,然后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反手丢掉。
薄行泽见他不说话,伸手勾住他的掌心,试探着把人拉进,凑过去略微低下头,尝试着找他的唇。
祝川觉得喘不过气,交叉的十指根部汗津津的,像是把他置身于一个热烈的火炉之中,熊熊燃烧之下清明崩碎,连理智都寸寸化为灰烬。
那段话和语气太过迷惑人,祝川把他当做易感期的特殊情况,等过去了,这座冰山就会恢复如常,雷打不动。
……
良久,祝川抵着他的肩膀轻轻喘气,“别来了。”
薄行泽轻抚着他的后背,像一只餍足了的猛兽,声音里都是满足。
“我抱你休息一会。”他太喜欢把这个人满怀抱着的感觉了,最好就是全部圈住,一丁点儿都不要撒开。
“嗯。”
祝川靠在他肩上喘气缓神,猛烈的攻击让他灵魂都要跌碎了,薄行泽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高冷,他历来不是。
这两天下来,家里的阳台、厨房、楼梯,现在连办公桌都已经不能幸免于难,他算是看明白了,不能跟他处在同一片屋檐下。
他张口狠狠咬了结实的肩膀,如愿以偿的听见一道痛极闷哼声。
“活该。”
薄行泽轻轻拍着他的背,没有挣扎,反倒是温柔哄他,“饿不饿?我去做饭。”
“你觉得我饿吗?”
笔记本电脑的视频电话邀请跳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现在这个状况,怎么开视频?
“我自己去,你忙……嘶。”祝川拧眉骂他,“你他妈出来啊你!”
薄行泽舍不得出去,按住他眉目疏淡的好像平常,伸手点了切换为语音,然后冰冷声线开口,“说。”
严弦公式化的嗓音响起,“薄总,下午陆氏的宁助理过来送一个企划书,这是当时您跟陆总谈好的,因为继承人之争您搁置了一段时间,现在陆氏提出重启。”
“告诉她我这两天请假,我会跟陆总亲自联系。”
“好,还有分公司的年中汇总我发在您邮箱了,上次那个并购案的资料以及上次的抵押估算表我也一起发给您了。”
“好我知道了。”薄行泽挂掉电话给陆衔洲拨了一个,接的有些慢,传过来的声音带着点无奈,“不好意思,乔乔孕期脾气不好,太会折腾了。”
祝川嗤了声,“老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衔洲一愣,“哟,你也在呢。”
“怎么着,有老婆了不起?你儿子生出来那不也是我儿子,好好伺候我们小乔乔,不然到时候让他来我这儿住吧,我不会不耐烦,甜甜的小宝贝谁不喜欢。”
陆衔洲笑着捅刀,“之前你答应乔乔的事,估计快能兑现了吧。”
办公的时候都在一起了,这还不是指日可待?
“你让乔乔醒醒,玩具车我倒是能给你儿子买,超跑算了吧,这辈子都不可能。你告诉他,小朋友不要开车,不安全。”
薄行泽没听明白,陆衔洲“好心”解答:“上次他给你买西装的时候遇见乔乔,跟乔乔打赌说如果不跟你离婚就输给他一辆超跑。薄总,这辆车什么时候给乔乔兑现?”
薄行泽低头看当事人。
祝川磨牙,“明天就离。”
“你说什么?”薄行泽阴恻恻开口。
祝川被他的表情冷得发怵,硬是把剩下半句咽了回去,改为:“你们不是谈生意么,我不打扰你们商业机密了,走了。”
薄行泽收回视线,冷静嗓音像是完全没伸出作案工具似的,淡定和陆衔洲谈论合作项目。
数亿项目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交锋,争取自己这边最大的利益,祝川放弃挣扎,靠在他怀里侧头,耳中略过温凉嗓音,指尖点在他右手的婚戒上。
他还戴着。
好像从结婚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戴着,祝川恍然记起那个与他手指严丝合缝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