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摆手先让太医院院正去给五阿哥诊治,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云宛,“你说是云嫔害了老五,证据呢?你可知道污蔑庶母是什么罪过?”
若不是老五要死要活一定要娶这个女人,凭她做下的事情,他早就让人弄死她了。
云宛内心忐忑,她犹犹豫豫说话也吞吞吐吐,“之前胤祺都好好地,忽然不省人事,这一路儿臣也只遇到云嫔和宣妃娘娘,是以才有所怀疑。”
宣妃气的也赏了她一盏热茶,“本宫这一生遇见过形形sè • sè不少人,今儿可算是长了见识。你只说遇见了我们,你怎么不说,我们可没跟你和五阿哥有任何接触,又是在翊坤宫门口。当时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若我们真的做了什么,翊坤宫的奴才是摆设?”
“你莫不是真以为肚子里那块肉如此金贵,不管你说什么本宫都不敢追究?”
宜妃脸色也很不好,她小心的觑了一眼皇上的表情,发现他眼眸深沉,不得不开口:“云宛住口,去给宣妃和云嫔道歉。”说完她对着两人深施一礼,“都是本宫管教不严,让你们见笑了。”
本来呢,宜妃份位比她高,她行礼云柔应该起来避让的。此时她竟然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心中嘀咕宜妃马后炮。若她真觉得云宛胡说八道,早在她开口之前就何止了,哪会等到云宛把该说的话都说完。
别以为她没看到宜妃站起来前看皇上那个眼神。
若皇上没表示,她是不是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任由这一波污水泼在自己身上。虽然这里面有确实有她的‘功劳’。
云嫔和宣妃都老神在在,宜妃本想做样子的礼只能硬着头皮行下去。这可把她气的不轻。
云嫔果真不能留。她就是自己的克星,自从她入宫自己就没有顺利过。
当着皇上的面宜妃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杀心,她一点杀气都没有外露,生怕被皇上发现。
一礼完毕,康熙终于开口:“宜妃说的很对,老五福晋规矩不好确实是你的过错。如今既然她有孕在身,你身为额娘也应当为她受过。”他沉吟一下,继续,“打宜妃五板子涨涨记性。”
说完他转头看向宣妃和云柔,“宣妃、云嫔,朕这么处理,你们可还满意?”
满意,再满意不过了,两人同时起身,“臣妾谢皇上主持公道。”
宜妃身形晃晃,皇上居然让人打她板子,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羞辱。
她还想说什么,梁九功却不给她机会。仍旧是谄媚的笑着,笑容背后却是不容拒绝:“娘娘请吧。”
他十分同情宜妃,宜妃这板子真的是无妄之灾。
五福晋说什么不好,偏偏触犯了皇上两大禁忌。
宣妃为什么没孩子?还不是皇上不想让她生。皇上宠幸宣妃的时间本就少,每次完事后都会让人赐下避子汤。
宫里谁不知道避子汤伤身?宣妃的身体早就被破坏已经不能有孕。
宣妃的悲剧是皇上一手造成的,他最不愿意别人提及这件事,那会显得他虚伪、无能。
这件事宫里谁不是心知肚明,偏五福晋屡屡踩线。
皇上不罚你罚谁?
还有云嫔,云嫔娘娘也是她能随意陷害的。
梁九功跟在皇上身边的时间最长,他清楚的认识到云嫔在皇上心中的不同。云嫔之于皇上就像孝献皇后之于先皇、宸妃之于太宗皇帝。
一连犯了两个忌讳,皇上能饶了你才怪。更别说皇上这段时间查到早前那则传言里面隐隐有翊坤宫的影子。
现在也就是有些事情还没有被证实,一旦最后证实翊坤宫参与了这件事,五福晋与宜妃怕是一个也跑不了。
宜妃不动,她就这样看着皇上。梁九功叹息,“娘娘不要为难奴才,这对奴才和娘娘都好。”
皇上说了挨板子就肯定要挨板子的,宜妃不动他只能让人动手。到时候难堪的还是宜妃。
宜妃眼睛里噙着泪,却又倔强的不让它落下来。她吸吸鼻子,“不用,本宫会自己走。”
“汗阿玛,汗阿玛,额娘犯了什么错,不管额娘犯了什么错,儿臣愿意为母受过。”胤禟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顾不得多想,扑通跪在地上。他是跑着来的,这一跪又突然,因为惯性还往前滑动了几步。
云柔都替他疼得慌。
对这个儿子康熙还是喜欢的,他言简意赅:“你五嫂羞辱宣妃在先,又诬陷云嫔。她有孕在身,你额娘自愿替她受过。”
宜妃刚才就是这个意思,她说是自己的错,分明就是要代替云宛受过。只不过她以为康熙不会责罚她,所以才说出那番话。偏偏康熙没有如了她的意,反而顺势应下。
自己说出口的话,宜妃把自己推向了尴尬的局面。
又是五哥两口子,胤禟心里堵着气,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深呼吸,“汗阿玛,既然额娘愿意代替五嫂受过,儿臣也愿意代替额娘受过,请汗阿玛成全。”
他不知道汗阿玛的惩罚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他身为男子皮粗肉厚总好过让额娘挨打。
“你想好了?”私心里康熙是不想打九阿哥的,他厌恶宜妃,讨厌老五夫妻,对老九这个儿子很满意。除了爱好有些特殊,其他没什么大毛病。
胤禟坚定地点头。宜妃忽然推开众人,“皇上这件事跟老九没关系,臣妾愿意受罚。”
康熙叹息,他道:“你以为朕罚你只是因为老五福晋。年节时候发生的那件事你也参与了吧?!”虽然是问句,他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查到承乾宫最先传出流言的小宫女曾经受到过宜妃的恩惠,事发之前她也跟翊坤宫的人接触过。
宜妃一脸震惊,“皇上?”
事情都过去两个多月,德妃也已经被处置,她以为皇上已经把这件事忘了或者早就翻篇,没想到皇上还在暗中调查,而且已经查到这里。
没错,皇上说的那个小宫女确实是她的人,与小宫女接触的人就是小安子。只有德妃不知道,她早就发现小安子是别人的探子。只有她那个自作聪明的姐姐还以为小安子为她卖命是感激。
宜妃并不准备现在就把自己摘出来,虚虚实实,等最后皇上自己查出‘真像’,才会后悔。
她苦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话说的颇有些心灰意冷。
说完她就往外走去,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年节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儿?胤禟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有些迟疑的说道:“汗阿玛您会不会搞错了,额娘她不是那种人。”窥视帝踪、散步流言无论哪一个都足以要人命。
康熙眼神微冷,“朕亲自查的能有假?胤禟,看在你们兄弟的份上,朕已经很给她面子了?若不然你以为她还能高高在上做她的宜妃?”
乌雅氏什么情况老九不知道?想着现在还被他关在永和宫的乌雅氏,康熙脸更冷。他一直以为宜妃性子直爽,没想到也学会嫁祸他人了。
打宜妃五板子这只是利息,宜妃做的事情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她应该感激老五,若不是老五出事,他现在就废了宜妃。
说道老五,他又吩咐梁九功,“去问问太医,老五如何?”
太医院院正还是有两下子的,尽管他觉得匪夷所思还是决定如实回答。他组织下语言,小心措词,含糊的避过某些忌讳。“皇上,五阿哥应该是被什么刺激了脑子,所以才会栽倒。而五阿哥一直昏迷不醒就是在进行抗争,至于最后能不能醒来,会不会有后遗症,请恕微臣无能。”
安静,屋里面掉根针都能清晰听到的安静,云宛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她身体忍不住颤抖。
云柔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是害怕了?还以为敢害命的人胆子多大,怎么这会儿反倒害怕起来。
既然如此,她决定帮对方一把。云柔故作疑惑,小心的说道:“院正的意思是说五阿哥被诅咒了?”她捂着嘴巴惊呼,“谁这么恶毒?那院正可看出五阿哥这样多久了?”
云柔问的正是宜妃所担心的,五大板子结结实实打在她身上,她却顾不得去休息。郭嬷嬷搀扶着她,她动一下就猛抽冷气,却还是跪在皇上面前,“臣妾求皇上救救老五。只要皇上能救老五,让臣妾做什么都行。”
康熙没理她,他看向院正,“你可有法子?”
院正无奈摇头,“微臣无能。”他只是一个大夫,顶多医术比其他大夫高明了点。五阿哥若是受伤、中毒他都能有法子。牵扯上诅咒、无辜,他能看出来还是早就游历的时候有幸遇到个高人。
只是他遇到那高人的时候,那人已经十分老迈,现在他都老了,那人怕是不存在了。
就算存在,以他的估算,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康熙低头转动手上的扳指,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道:“你尽力救治,梁九功给朕彻查阿哥所。不,彻查整个后宫,朕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朕的后宫兴风作浪。”
“喳,奴才遵旨。”巫蛊。梁九功内心深叹,不管哪个朝代,哪个皇帝,遇上这事儿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云柔忽然站起来,“皇上不如就先从永寿宫查起吧。”她瞥了云宛一眼,“五福晋不是口口声声臣妾害的五阿哥,从永寿宫查也算是对众人的一个交代,也省的有人说皇上偏心,给了臣妾转移罪证的机会。”
宣妃也跟着附和:“还有启祥宫,臣妾也不想无端背负莫须有的罪名。”